他是不缺香火,但阴世天地里,却有很多很多夭折早亡的阴灵缺。
他用不上这样的法子,他们用得上。
“……吾等礼祭孟彰郎君,多劳孟彰郎君献策,……请孟彰郎君承领香火。”
这些又是孟彰献上那份策论以后,从那份策论中获益乃至勉强保存得几分活命机会的寻常百姓了。
一缕又一缕品质或优或劣、裹夹着各种念头的香火汇聚到孟彰近前,让孟彰周身渲染出一种甚为特殊的气场,陡然间就将他和孟安、孟商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分别出来。
孟安、孟商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也都是安阳孟氏的族人,身后当然亦有孟氏家仆按照规矩供奉香火,但他们和孟彰对比起来,真就特别明显。
这些孟氏的小郎君、小女郎面面相觑得一阵,忽然齐齐笑了起来。
“比不得,比不得,实在是比不得……”
“你竟然还想要跟阿彰比?我都没敢往这边想!”
“是啊,连想都不敢想,这差距……”
他们对视得一眼,默契地转移话题。
“新年大祭结束以后,应该会有庙会和社礼,你们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就安阳城里吧。其他地方太乱了,我不敢去……”
“我出来前,伯祖就三令五申叮嘱我,让我留在安阳城里了,真要是跑出去,回头被伯祖知道,嘶……”
“我也是。”
“说起来,果然还是很羡慕阿彰。”
“是啊,阿彰的那些部曲兵将,一看就凶悍得很。有他们护持左右,哪个人敢随便动手?……”
“确实。阿彰的那些部曲兵将也不知道怎么炼的,愣是比我家的那些强横……”
“岂止是强横那般简单,我过来的时候也已经看过了,就算是对上了资历更老的那些族兄族姐们,阿彰的那些部曲都不差多少。”
“……阿彰名下的部曲统领名叫孟昌?”一位小女郎忽然偏头问身边的同伴道。
听到动静的这些孟氏小郎君、小女郎们都往她那边看了过去。
“是这个名字没错。”有小郎君甚至赶在孟安、孟商这些人之前回答道,“据说还是孟珏族叔特意为阿彰安排的,怎么了?”
那位小女郎摇了摇头,团团看了营帐中的各位孟氏小郎君小女郎一眼,问:“你们真没听说过……近两个月以来,有一支部曲时常出入小阴域间隙的传闻?”
很多小郎君面上都是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那支时常出入小阴域间隙的部曲,就是阿彰座下的这一支?”
那小女郎点了点头。
大半小郎君、小女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觉得有多少意外。
于是当下便有人问道:“时常出入小阴域间隙便时常出入小阴域间隙吧。小阴域间隙一直都在那里,只要准备妥当,胆子再大些,没有说谁个不能进去的。你缘何忽然说起这事来?”
那被询问到的孟氏小女郎脸色微变,尤其是在感受到其他人看向她的、陡然变化的眼神,更是慎重了许多。
她最好得解释清楚,否则事情怕是要脱离掌控了。
“也没有什么,”小女郎郑重开口,“只是这几日听麾下部曲说起这支兵卒,今日忽然将他们跟阿彰的部曲对上号而已。”
一众孟氏小郎君既没有任何表示,也不说话,仍旧只沉默地看住她。
那小女郎也不畏怯,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听我麾下的将领上禀说今年多出了这么一支部曲,也听说他们短时间内连扫几个小阴域,收获很是不菲。”
“那又怎么样?”终于有小郎君开口问道。
“没怎么样。”小女郎摇了摇头,暗下却放松了些,“我只是知道了为什么阿彰会有这么多香火了。”
她说:“哪怕不看阿彰这一年的作为,只凭借他那支部曲,他就不会缺少香火。”
是的,尽管在孟昌自己看来,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凭借他们这一支部曲本身获取足够供养他们自己的修行资粮,更遑论说要反哺孟彰,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收获,仍然足够让知晓一星半点信息的所有小郎君小女郎羡慕不已。
“说到底,还是要拼。”小女郎最后响起的声音很低,却传遍了营帐中所有小郎君小女郎都耳边。
就连此刻周身香火萦绕、耳边祝祷声音不绝的孟彰,也都没有错过她的这些话。
他目光动了动。
孟氏的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中倒也不缺乏明眼之人,此刻,都不需要孟彰来提点些什么,就已经有人抢先提点了。
“拼是要拼,但一味横冲直撞地蛮干蛮拼……”那小郎君嗤笑着摇头,“必是落不着什么好处。”
也有小女郎补充道:“不仅仅是落不着什么好处,恐怕还得要往里再填补上更多。”
营帐中的一众孟氏小郎君小女郎当下也都严肃了几分,连同心里的那点子激昂心思,亦同样消减不少。
香火虽好,但如果需要冒的风险太大,那就不太好了……
待到孟彰将涌来的香火尽数收起的时候,营帐中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们已经不再分说香火的事情了,他们都在满脸期待地商量着稍后的安排。
“……安阳城中的庙会就很好,底下那些乡镇的灶火、游神,总是比不上庙会来得热闹。”
“可是安阳城里的庙会年年都差不多的模样,不及底下乡镇中的灶火、游神新鲜。”
“就是,我们往年年年都在看安阳城中的庙会,还没有看过底下那些乡镇的灶火和游神呢!”
孟彰虽然才刚刚回拢心神,可凭借短时间内捕捉到的这些信息,他仍旧跟上了这些孟氏小郎君小女郎的节奏。
乡镇里的灶火、游神顶多也就只是给了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一点新鲜感,真正让他们蠢蠢欲动的,还是他们在乡镇的那些灶火、游神上所能体会到的被尊重乃至被敬重的感觉。
做多了凤尾,能有一小会儿时间当当鸡头,自然吸引这些平时被藏在宅邸、府邸深处的小郎君小女郎们。
孟彰抬眼看去时候,营帐中的那些目光又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阿彰,你说我们去瞧哪个的好?”
孟彰甚至都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思考。
“想去瞧哪个便去瞧哪个吧。”他说,“只消在出行前先禀报高堂,再带齐了人手,做好安排,那便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顿了顿,孟彰笑道:“毕竟今日才是新年的大年初一,接下来还有的是热闹可以玩、可以看,何须非得要在今日里为这个而搅扰了心情?”
营帐中一众孟氏小郎君小女郎们尽都恍然失笑。
“是了,竟是我们魔怔了……”
“是啊,又不是只有这一日可以尽情游玩,接下来还有时间呢。急什么急!”
营帐中的氛围一时回暖,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又很快兴致勃勃地商量起接下来的新年时间安排。
孟彰坐在营帐较为靠上的位置,认真听着这些小郎君、小女郎的对话,偶尔或是引领或是附和地应答上两句。
气氛可谓是无比的融洽,直到孟椿和孟梧这些孟氏长辈找过来,他们还在激动地商量着呢。
孟梧当下就笑了起来。
孟椿团团看了一眼身侧的那些族老,面上眼底也都带上了满意的笑容。
“这些小孩儿就是容易满足,旁的都不理会,净想着怎么玩了。”他笑着摇头道。
孟梧为这些小郎君、小女郎辩解。
“新年呢!他们这些小孩儿不趁着热闹好好玩、好好闹,难道还要像往常一样拘在自家宅邸里?”
“没有这样的道理。”孟梧道,“依我说,他们这样就很好。你不见,连阿彰都比往日轻松快活了许多么?”
孟椿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承认下来:“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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