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准确而言,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幼年时莱茵遭遇的悲惨除了那该死的罪魁祸首,皇室也必须承担起疏忽的责任。
莱茵心软善良,安德烈一声令下就把他带走了快两个月, 弄得一身伤回来,幸好肚子里的宝宝一切健康,否则……这事,陆泽现在想来都一阵后怕。
他不想让莱茵过多参与剩下的事宜了,起码在孕期不行。因此莱茵归家后, 陆泽立刻动用了雄虫尊贵的特权, 他让莱茵待在家里安心养胎。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 军部少了他不会出什么大事。
莱茵本就因为将陆泽抛下两个月心里有愧, 如今对陆泽更是百依百顺,自然乖乖待在家中。
莱茵回来后发现陆泽消瘦了不少, 询问后才得知陆泽在他离开之后彻底化身工作狂,竟然研究出了雌虫抚慰剂,这让他是又心疼又骄傲, 自那以后陆泽为了帝国做贡献的“奉献大好人”形象彻底在莱茵心中生了根。
当然了,陆泽对于这个荣誉称号接受坦然, 他并没有解释或是纠正自己并非闲的没事烂好心, 他做事情想来不邀功, 对于他而言做就是做了,无所谓原因, 值得就够了。
陆泽本以为他为莱茵做的事情会随着时间湮没,并不会得见天日的那一天,然而偶然的一通电话让一切水落石出。
安德烈忙得要命,身为主将他有一大堆破烂事情要处理,一个月后才终于有时间喘口气,第一时间就是给莱茵打了个电话。
“莱茵你最近怎么样?虫蛋还好吗?”
安德烈并不在帝国,所在的星球信号不太好,他的背景有较强的杂音,但是这难以掩饰他声音中的疲惫。
莱茵搁在腹部的手掌下意识轻轻揉了揉,他肚子里揣了个三个多月的虫蛋,已经显怀了,日常的穿着也从军装变成了宽松的T恤,先前瘦下去的肉被陆泽养了回来,看起来多了些孕雌的味道。在外吃了苦的小鸟雀被小心捧在了手心,毛糙的羽毛都涂上了一层油,变得漂亮精贵。
“我挺好的,宝宝也很好。”
清润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温柔,让电话那头的安德烈不禁感慨:“你雄主对你是真的很好。”
“那是自然,”莱茵摸着肚子笑着回了一句,一个星期前那位S级冕下不顾阻拦硬是跟着舰队飞往安德烈所在星球的新闻闹的是沸沸扬扬,他意有所指道:“你家的也不赖。”
莱茵和安德烈一同出征了两个月,自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着急忙慌要收复整治星球的原因,他半是笑着打趣道:“收尾工作怎么样了,你的婚礼什么时候办?今年办得了吗?要是晚了,说不定我肚子里的宝宝都出来了,到时候你就成舅舅了。”
“……”
电话那头大概有三秒钟的安静,莱茵仿佛想象到安德烈捂着额头头疼的模样,他嘴角的笑容漾开。
从莱茵口中听到自己和温漓的婚礼,莫名让安德烈有些心理不平衡,要知道他和温漓认识的时间比莱茵和陆泽还要早一个月,可现在莱茵不仅早早办好了婚礼,连虫崽都有了,而他此刻还在为了婚礼当拼命三郎。想到这,安德烈不得不感慨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奔赴前线生死难料,现在都已经安家立业了。
“快了,今年年末一定能办下来。”
安德烈说出来的话向来是有把握的,他并没有说大话,此行清理任务不仅仅对于瑞纳金帝国有益,其他盟友国家也是利益享有方,欧亚帝国也展现了他们的诚意,派出了法兰西上将一同开道。此次的合作是长期任务,其中也包括了铲除近两年忽然猖獗的星盗势力。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适合正在养胎的莱茵,想到莱茵那位笑面虎雄主,安德烈选择保持缄默。
莱茵摸着肚子的手停顿,他没有安德烈话语的可信度,他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柔声道:“宝宝听见了吗,舅舅的婚礼今年结束之前一定举行,到时候带你去见见世面。”
听着莱茵轻柔的声音,远在偏远星球的安德烈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他低声顺着莱茵的话道:“崽崽,等你出生后舅舅给你个大红包。”
天知道安德烈在看见莱茵给他发消息说他怀孕两个月时他有多震惊,要知道出征路途艰苦,毒瘴、毒虫、变异种……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莱茵身为领队少将,带着部下几乎九死一生,现在告诉他原来莱茵一路上还怀着孕!
安德烈当即叫停了紧急会议,再三确认虫蛋的健康情况,得到虫蛋健康的准确答复后才终于缓了口气。当时情况紧急,不容多说,等到他终于有了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莱茵闻言倒是没有拒绝,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主,舅舅给侄子送见面礼理所应当。
安德烈难得有空闲,他简单关怀了莱茵的近况,又询问了一些帝国此刻的情况等等,可是不知怎么的,这话题就又跑到了雄主身上。兄弟俩都不是话多的主,可是提及自家雄主,几乎就只能用滔滔不绝来形容,舌枪唇箭,最后以安德烈甘拜下风结束。
“莱茵,你家雄主是真的厉害,雌虫抚慰剂效果极佳,先前的吐真剂也是,帝国有路德阁下实在是大幸。”
听到安德烈提起药剂,莱茵倒是想起了他还有一笔帐没和安德烈算,他冷哼了一声:“我倒是一直没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家雄主去军部,还让他进审讯室,雄主心慈善良,怎么能进审讯室那种地方,要知道当天雄主回来时脸色难看极了。”
安德烈移开听筒,看了眼光脑屏幕上的联系备注,确认对面说话的的的确确是莱茵后陷入沉默。
他听到了什么,路德阁下善良心慈?是他让路德阁下去军部的?
安德烈只觉得自己头上好大一口锅,他闭了闭眼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洗刷冤屈:“莱茵,最开始时,是路德阁下主动找我的,吐真剂也是他主动提出的。”
“……什么?”
听筒中惊讶的声音让安德烈皱起了眉,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他本以为莱茵身为陆泽的雌君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你不知道吗?路德阁下他……”
听筒中安德烈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了,莱茵握住光脑许久才回神,光脑的屏幕是已经显示通话挂断,莱茵坐在沙发上消化着不久前听见的真相。
陆泽主动找上安德烈提供了吐真剂和雌虫抚慰剂的条件交换费拉德;逼早有反心的贵族兵变这一釜底抽薪的招数也是出自陆泽之手。
莱茵闭了闭眼,耳畔安德烈耳提面命的嘱咐依旧回荡。
“莱茵,你家的雄主并不是个好相处的,更不心慈善良,在审讯室时他嘴角带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很危险,若非军部将他收入麾下,若非他娶你了,他将被军部列为高危分子,至今未曾剔除。”
莱茵抿紧了唇,他都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
他不知道陆泽在背后为他做了这么多。
陆泽本不用显露自身的本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列入高位分子名单代表着什么莱茵不可能不知道,那意味着一层枷锁,陆泽将永远受到暗中监管。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帮他出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记了,况且现在他的眼睛也被治好了。
不值得,真的太不值得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推开卧室的门,看着靠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雌虫,陆泽勾起唇从后面抱住了莱茵,习惯性地摸了摸莱茵微微凸起的腹部。
“宝宝今天乖吗,有没有闹你?”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温柔好似流水,低着头的莱茵余光中看到了沙发边上陆泽带来的一束白兰花,他眼眶倏忽红了。
陆泽此刻也意识到莱茵的情绪不对劲。他绕过沙发在莱茵面前蹲下,他看见了莱茵咬着唇噙着泪,眉间褶皱泛起,陆泽轻轻摸了摸莱茵的眼尾,低声道:“怎么忽然哭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他离开了不到二十分钟,怎么突然就……?孕雌的情绪起伏有些大,时而高兴时而难过,患得患失,但莱茵一直未曾出现这样的情况,今天这倒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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