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席言比他会装,至少从他面上看不出半分异常。
“少爷,还要粥吗?”
“嗯,再来一点。”他把碗递过去 ,“今天的粥熬得不错,厨房换人了吗?”
他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管家欲言又止,萧宿看出不对,问道:“怎么了?”
管家斟酌着说道:“厨房没换人。这些粥都是席先生一大早起来熬的,熬了很久。”
“少爷,席先生知道你喝了酒会胃疼,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下厨,做的都是少爷你喜欢的口味……”
萧宿放下勺子,虽是坐着,依旧气势不凡。
“你是在跟我说情?”
也不知道席言给其他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个个都认为他好得不行,似乎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有眼无珠。
“少爷,我不如你书读得多,但也是个过来人。”
他把碗递给萧宿,“席先生怎么样,少爷多看看就知道了。”
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会惹人烦,他没有多言,只剩下萧宿一个人端着碗若有所思。
萧宿今天没有去公司。
公司里的事情并不算多,更何况还有萧父坐镇,他没必要一直呆在那里。
之前匆匆离开,只不过是不想看到席言而已。
他手里拿着本书,坐在观景台上,注意力却不在书上。
席言在院子里浇花,旁边放着水桶,手里拿着水壶。
每当他弯腰给花浇水的时候,身上的驼色无袖毛衣便往上窜上一小截,露出他劲瘦的腰线,和一小块白皙莹润的皮肤。
浇完水后,他会摸摸枝叶,动作温柔,像在对待自己孩子。
等到把每片叶子都抚过,他这才转移目标到下一株。
等浇到一半,似乎是怕刚刚没有浇透,根系失了水分,又把刚刚浇过的花再浇一次,然而再重复一遍以上动作。
越是喜欢的花,重复的次数越多。
这样几遍下来,有的根系周围都形成了一小滩水洼,有的却一点水都没淋到。
萧宿有些想笑。
甚至怀疑席言的目的就是要弄死他所有的花花草草。
手上的书没有翻动一页,微风吹过,枝头的花骨朵便微微摇晃,树叶沙沙作响,看上去竟有些静谧。
一桶水用完,花却才浇了一半。
陆阳立马从地上射了起来,重新给他接了满满一桶水,殷勤的不像话。
看着这一幕,萧宿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太了解陆阳了。
喜欢了几年的人,怎么能不了解。
陆阳虽然性格好,朋友不少,鲜少跟人生气,但绝不是那种会讨好别人的人。
相反,他有自己的傲气,不是他看中的人理都不理,只不过这种傲气藏在他开朗的外表之下,寻常人难以得见。
席言在旁边浇花,他就蹲在地上看着。
席言走一步,他就挪一步,偶尔帮他移下水桶。
跟条看着主人做事乖巧等在一边的狗子一样。
他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
“陆阳,”喊声打破院子里的静谧气氛,他双手按着栏杆,不悦地看着下面的人,“你没事情可做吗,跟在人屁股后头做什么?”
席言下意识抬头,提着水壶看他。
从观景台上看下去,日光下的他瞳色浅淡,瞳孔反射着点点光辉,如同坚冰化成了碎雪。
四目相对间,萧宿几乎以为他看穿了自己。
他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想在席言面前显得弱势,干脆瞪了回去。
席言睫毛一颤,收回了视线。
陆阳乍然间被问到,人都是懵的,可能连他都没发现自己跟了席言一早上。
他还想着昨天萧宿跟席言吵架的事,语气里自然带了点情绪,“帮言哥提桶水而已,怎么了?”
萧宿气闷,“你学校没课吗?”
“这两天没课,后天跟言哥一起回去。”
席言拉了拉他的胳膊,“阿阳,那边的花还没浇。”
他一开口,陆阳立马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提着水桶跟着他走了。两人转过一个弯,便消失在一丛灌木后。
萧宿有心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又觉得这么做太过刻意,僵在原地没动。
陆阳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也就在刚刚来到萧家,跟谁都不熟悉从而对只比他大一点的萧宿相当依赖的时候。
他的心乱成一团,手里的书一页也没翻过。
今天的席言又在厨房忙活。
萧宿有胃病,不严重,就是不能吃生冷刺激的东西。当然,在剧情里这也成了主角攻受感情升华的点。
毕竟在生病脆弱的时候,有个人一脸焦急的把你抱到医院,任谁也会感动,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席言本来想往萧宿碗里放点芥末,想了想还是算了,太幼稚。
出了厨房,看见萧宿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吃饭倒是挺积极,见他出来便问道:“又是粥,你不会做点别的吗?”
萧宿承认,席言那时的话刺痛了他,席言将他看的很透,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还不清楚,就这样被生生揭穿开来。
他做不到将错就错继续厌恶对方,也做不到拉下面子道歉,席言也像是被他伤到一般,那种热烈地注视他的眼神消失不见,两人相对的时候只有无言。
没了争锋相对,两人的关系仍称不上缓和。
他不知道席言是什么意思,既不走,也不主动和他说话,不吵不闹,让他感觉不上不下,忍不住出言激他。
“萧哥你不吃是吧,刚好,都给我吧。”
陆阳伸手拿他面前的碗,萧宿却比他快了一步,将碗夺了过来,“……我没说不吃。”
他就是看不得席言忽视他的样子,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席言却是真的做到了不打扰、不靠近、不说话。
“你不是嫌口味淡吗?”
席言喝了口粥,慢吞吞说道:“是我口味淡,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让厨娘再给你做。”
两人顿时都住了嘴。
萧宿按压了一下左腹,这几天清粥小菜的吃下来,他的胃痛很久没犯过了,所以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反倒是陆阳,他年纪轻,消耗大,这点东西根本不够每天的消耗,席言觉得他脸色都苍白了一些,脸颊清瘦了不少。
他恍若未觉,安心吃着自己的饭。
第二天一大早,他跟陆阳一起回了学校。
“席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早晨温度尚低,他穿着一身浅色衣服,清雅的如同水中的莲。
“主任,我来销假。”
主任接过他的销假条,惊讶道:“席老师不是刚刚结婚吗?加上蜜月旅行的假期,还有半个多月。”
“取消了。”席言语气平淡,“我也不想在家里闲着,还不如早点回学校。”
毕竟许然还在学校里。
从办公室出来后,席言独自朝教学楼走去。
陆阳今天有课,教他们的那位老师席言也认识,要求很严格,不定时点名,缺席一次就不及格。
陆阳不敢招惹他,一来学校就立马赶去了教室。
他穿过一条绿树掩映的小道,昨夜落了点小雨,石板路上有些湿滑。
他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精确到多少厘米,像是害怕自己会摔倒。
许然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紧张的看他往前走,每次他的身体一摇晃,许然便呼吸一滞,握紧双手,恨不得马上跑上前去扶住他。
他在大学门口就看见席言了。
一直跟着他到了办公室,在拐角处躲了一会儿,在他出来后,又一直跟到了这里。
他离得不远不近,脚步放的很轻,生怕惊动了前面的人。
席言越走越偏,转过一个拐角后,忽然消失在他的眼前。
“席老师!”
许然瞳孔一缩,连忙往前跑了几步,却怎么也没找到那人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这里位置偏僻,平常少有人来,建筑也老旧,白色的外墙掉了皮,绿色的藤蔓爬到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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