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心凉了半截。
她看着护着宝贝似的抱着手机的季清,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一向令她骄傲的儿子,如今因为一个男人,像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那个男人的一个字,就足以令他回味良久,高兴好几天。
疯了,真的是疯了。
季母忽然站起身,从季清手里抢走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季清瞳孔紧缩,下意识扑身去接,却被季母拉得一个踉跄。
这个向来柔弱的女人,再一次表现出一个母亲的刚硬:“不许捡。季清,不许去沈氏,也不许再想那个男人。你要是当你还是我儿子,就听妈的话。”
季清被绊住,眼睁睁看着手机在水泥地上摔得稀碎,感觉心也碎了一半。他转头看向母亲,难掩眼底难过。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妈?我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爱上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全都要来阻拦我?”
季母也哭,“我是你妈,当妈的哪有不为儿子着想的?听话小清,就这一次听妈的,那个男人不喜欢你,你再求也求不来的,你一直都是妈的骄傲啊!不要让我操心好不好?”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季清崩溃了似的,双手捂着脑袋大喊,失控的模样与平常大相径庭。
他放下手,眼睛彻底红了:“从小你就跟我说,不要露出羡慕的表情,不要让人家看不起我们。班上一个同学有了新玩具,天天带着出门到处炫耀。我也好喜欢,我想跟他说‘我跟你做朋友,能不能跟你一起玩’,我真的好喜欢啊……可是你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回家,跟我说‘那没什么好玩的,妈给你缝一个布娃娃’。”
“你说,那是有钱家的小孩,咱们家没钱,一个布娃娃就够了……那个娃娃我最后也没能带出门。”
“你说,书包不用买新的,只要自己有底气,就没什么丢人,咱家的孩子不比别人差。”
季母张口欲言,季清却猛地看向她,“妈,是你让我觉得,我配不上那些美好。”
“我什么都不敢要。从小到大,我没问你要过新衣服,裤子穿得褪色也不扔,手机是二手的,好像除了学习,我什么欲望都没有。”
“不,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一无所有,我什么都得不到。要得越多,只会越绝望。”他蹲下身,一点点捡起地上的手机残渣:“我花了十几年,成为年级第一,成为别人仰望的对象,成为一个……足以配得上的人。”
手指用力,碎片深深嵌入皮肉,他用泣血的声音质问他的母亲:“我一直听你的话,听了一辈子。现在我只想要这一样东西,为什么你还要逼我?他是我努力了十几年,才足够有底气站在他面前的人啊。”
“他让我觉得,我真的配得上一切最好的东西,我真的不比任何人差,求求你了妈,成全我这一次吧。”
她的儿子正以卑微祈求的眼神跪在她面前,她没有料到,原来他那淡漠到有些孤傲的表皮下,竟酝酿着急欲喷发的火山。
伪装了这么多年,季清骗过了所有人。
她给了季清一巴掌,打偏了季清的脸。
或许是季清一直很听话,从不让她操心,季母从未展示过自己如此强硬的一面。
这一巴掌,让她的手发麻,也让季清在短暂的怔愣后,露出了震惊与心碎的眼神。
“你知道今天过后,那些邻居会怎么看你吗?喜欢男人的变态,倒贴有钱人的小三,你要毁了你自己!”
以后同学会怎么看他,学校的老师呢?别人的儿子已经亲自找上门,掺和进别人的感情里,难道他还能轻易脱身?
她又抽了一巴掌,声音颤抖:“不许去沈氏,答应妈!”
季清脸颊被抽得泛红,嘴角多了一丝鲜血,眼神却依旧倔强。
“答应妈,忘了那个男人,以后你喜欢谁妈都不管。”季清已经沉默,她终于崩溃,大哭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丢尽了季家的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边哭边打,可能觉得打季清没什么用,她开始扇起自己的巴掌来,“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儿子一直很听话的。”
“我的小清,你让妈怎么活啊!”
季清抓住了季母的手,声音沙哑至极:“不要打了,我听话。”
季清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嘎嘣一声,好像清脆的玻璃碎裂,黏不上了。
心空了一块,随着情绪一起消失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我听你的,我不去了,不见他了,什么都不想了。”
沈寂放下录像的手机,对抱着季清抽泣着的季母礼貌笑道:“打扰了阿姨,我们这就走。”
季母没有说话,季清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沈寂也不生气,假意宽慰道:“没事啊没事,事情解决就好。凭季清的能力,哪里都是出路。”
似是想到好笑的事情,沈寂压下嘴角。还没到头呢,季清,我不会再给你一次咬我一口的机会。
沈寂走后许久,门外看热闹的人也散开。
季清放开抱着季母的手,木然道:“你休息会儿,我把店里收拾一下。”
“小清……”
季清没回头,沉默着捡拾起地上的东西。
季母喊了几声,都没有收到回应,只能疲惫的叹一口气,摁了摁自己发疼的胸口。
“我是为你好,你跟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争不过他们。”
季清手微微一顿。
一个叫季清的男人,出生于二十年前,在今日死亡。
或许比起沈寂的报复,刺痛他最深的,是来自至亲之人的否定。
他仍是那个只能羡慕地看着同学玩玩具的小男孩。
他仍旧不配。
院子里的玻璃花房被拆了,仍旧换成以前的旧花架。
一切似乎和从前一样,但细看又有些许不同。比如某个席言不怎么涉足的花坛角落,那里的一从玫瑰换成了白蔷薇。
“汪汪——”那条被沈寂带回来的金毛乖巧地蹲在台阶下,吐着舌头,热情地摇着尾巴,咧着嘴的样子仿佛在笑。
沈寂确实不会养狗,也没怎么关心过它,平时就丢给管家照顾,连名字都没给取一个。
席言狗毛过敏,平时又少有在家,不知为何,那狗就像知道他是这别墅的主人一样,平时一看见他就表现得极为热情,尾巴都要摇断了。
平时席言不怎么理它,它也不记仇,再见依旧热情。
这次席言在原地站了几秒,反倒让它看到了机会似的,叫了两声便摇着尾巴要冲过来,被身后的管家扯着绳子拉住了。
“快坐下,怎么不长记性呢,要是让少爷看到你就惨了。”管家摸了摸小狗脑袋。
它呜呜叫了两声,委屈看了席言一眼,原地躺下了,脑袋趴在两只前腿上,两只眼黑溜溜的,像是要哭了。
第96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23
“管家,把狗牵进去,吵死了。”沈寂从窗户边探出脑袋,露出一张烦倦的脸。
当初他就不该把这小东西带回来。惹得席言不喜不说,最后还轻易脱不了手,毕竟是条生命。最后也只能丢给管家,只要不养死随他怎么侍弄。
这狗也机灵,对它好的它不理,偏偏往不爱搭理它的席言和沈寂脚边滚,总是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笑,笑得一脸蠢相。
沈寂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余光瞥到席言的身影,脸上爬上真切的笑意。
他的身影从窗前消失,几秒后,席言听到他的脚步声。
“席言,欢迎回家。”他将一大束花塞到席言怀里。
花是开得正盛的向日葵,金澄澄地扎成一束,席言透过金色花瓣去看面前微笑着的沈寂。那个曾经让人不省心的狗儿子,正逐渐褪去他青涩幼稚的皮。
沈寂以前也笑,但多是冷笑或者带着嘲讽的笑,偶尔也张狂地笑,要么是火山喷发要么是坚冰难融。如今却似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度,笑容温和包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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