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冷了下来,傅铭月沉着声音问道,“是怕危险,还是怕被越影发现?你未免有些过于在意他的感受了吧。”
“他在我的计划里占有重要的位置。”
傅铭月压低身子,将视线与坐着的席言平齐,两眼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我呢?你连要杀皇帝的事都告诉了我,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让我躲起来就躲起来,你要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拦过你?现在你想一脚踢开我,怎么,把我当成玩意儿?”
他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他把不少人当成过玩意儿,包括赵青玉这个王爷,现在形势逆转,偏偏还是他上赶着的,心里难免窝火。
席言将手按在他握着刀柄的手上,力度不大,却让傅铭月眼神一怔,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泛白的手指。
“那你听话吗?”席言收了手,问他。
傅铭月手掌握成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数次,这才睁开眼睛,眼珠微微泛红 ,“席言,你个**的迟早被我干/死。”
说完这句话,他像游鱼一样利落的翻出窗子。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席言无奈的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玩意儿,脾气又大,又不听话。”
算是回答傅铭月之前的问题。
一阵细微风响,傅铭月黑着脸再次出现在席言面前,唇瓣抿成坚毅的一条线。他看了席言数眼,这才说道:“我不是蠢货,你不惹我生气,我不会坏你的事。”
没等席言说话,他自顾自说道:“姓越的这几天忙着皇帝游猎的事,没空管你。就他派来守着你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的全是废物。当然,他也是废物。”
“我不信他没发现你我的事,他就是不敢闹开。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打压情敌这样的事,傅铭月做起来相当的顺手,虽然他并不想使用情敌这两个字。
这显得他像是把席言放在一个多重要的位置上一样,与席言对他轻飘飘的态度相比,太不值当。
他当年还没来京城,还在自家那小镇上讨食吃的时候,就曾做过把情人送给自己的贴身衣物,连带着一根男人用的发带一起留在人家夫妻睡的枕头边上这种事情。
后来理所当然是东窗事发,人小夫妻成亲不到半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就从中摘了桃子。
那男人也是个软骨头,居然求着女人和好,那女人虽然一直哭哭啼啼,但心是真狠,背着包袱就去找了傅铭月,说要跟他一起浪迹天涯。
傅铭月当时冷笑了几声,也没说话,对方就当他默认了下来,当即又惊又喜,脱下了绫罗绸缎做的衣服,换上了粗布麻衣。把带来的首饰换成了傅铭月的酒钱,还托人给他打了一把刀,可惜傅铭月不喜欢,扔进了柴房当砍柴刀。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大概也就一个多月,女人受够了大清早就被鸡鸣叫醒,捡着柴火去给傅铭月烧水,为他洗手作羹汤,端着木盆为他去河边洗衣服,最重要的是,她受够了傅铭月对她冷淡的态度,仿佛是把她看成什么可有可无的玩意儿,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厌烦。
她又坚持了一个月,还跟傅铭月哭闹了几场,最后还是又背着来时带的那个包袱,回到了每天都来找她求他回去的男人身边。
她不是个例,无数的女人在傅铭月身边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他像是停不下来的鸟,只能最后的死亡才能让他栖息。
席言对他而言不是死亡,但带给他如死亡一般的危险与魅力,他想在席言身边暂时歇脚,至于什么时候走……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了。
在这里待得越久,他就越发的失去作为刀客的潇洒和自由,这些东西和他的尊严一样,一点点从他的生命里抽离,成为铺平席言脚下的路、未免他走路时硌了脚的石头。
是的,石头。一种坚硬的、到处都是的、毫无价值的小东西,他甚至不敢幻想自己在席言那拥有更重一点的位置,只能用石头这样的东西来形容自己。
仔细想想,大概是从跟席言遇见那天就开始了。
看着灯下的人,他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柔情,说道:“你有想过你报仇后要去哪吗?”
“我听说有的人大仇得报后没了活着的目标,自戕了。你要是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当初一起生活的小镇。”
席言眼神古怪地看着他,反倒把傅铭月看得有些臊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如此真情实意的话,偏偏这话还没得到对方半点回应,于是轻咳一声,“那地方……风景挺不错的,不是吗?”
席言笑着回答道:“如果有可能的话。”
席言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只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愿意跟傅铭月一起回到那个风景不错的小镇。
但这句话就像战士上战场前的承诺,人生的无常,又有谁能说的清呢。
另一边,越影忽然勒马,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回头吩咐道:“在此地立下标志,其余人,安营扎寨,今夜在此地歇息一夜。”
身后众人应声,越影又道:“大家这几日辛苦些,陛下的安危最重要。”
很快有人砍了杂草与灌木,清出一大片空地来,篝火也燃了起来,越影一身银甲坐在篝火旁,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
自从陛下决定要游猎,又将游猎的安全事宜交给越将军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席言的宅子。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对宅子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了。那里的大门、屋顶、院落都被他安排了人,连只苍蝇飞过去,都要被问问公母。
一天三封密信必不可少,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席言的活动实在少得可怜,写信的人往往无甚可写,只能寥寥数字写他吃了、睡了、看书了。
饶是这寥寥数字,越影也看的津津有味,竟也透过这数字的内容,遥想他在宅子里一天的状态,就仿佛自己从没离开过一样。
“将军,肉汤好了。”一个小兵端来一大碗满满当当的炖肉,打乱了越影的思绪。
越影收起信,喝了一大口,转头发现那小兵还没走,不禁问道:“何事?”
那兵年纪不大,但已经是个老兵痞子,曾经与越影并肩上过战场好几回,闻言嘿嘿笑着凑了过来,“将军,嘿嘿,又看信呢。”
越影“嗯”了一声,老兵痞子又笑:“要不是知道将军还没成亲,我还以为这是夫人写的呢。嘿嘿,我想我家媳妇儿的时候就这个表情。”
越影想说话,嘴张开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沉默地坐在一旁。
那兵腿一弯,也跟着坐了下来,抱怨似的轻声念叨,“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起了游猎的兴头,最近死的官员多多啊,至今也没抓到人。”
越影眉头一皱,声音威严道:“慎言,陛下的事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老兵摸摸后脑勺,表情尴尬,“哎呀,我这不是就私底下跟将军说了吗,不算置喙,不算置喙。”
没等越影说话,他先一骨碌站了起来,“我先过去了,那边有人叫我,将军你慢慢喝,慢慢的喝。”
席言端了一根小凳子,一只脚踩到窗台,另一只脚落在半空,左手扶着窗框,艰难的去够挂在窗檐下的花灯,那是他前两天挂上去的,出于毫无目的。
不管他怎么伸长了手,手指距离花灯总还是差着一段距离。晃动间,一缕发丝飘到了身前,大概是蹭的脸有些痒,他收回了去够花灯的手,转而去把发丝撩到耳后。
只是平衡一旦打破便再难维持,他的身体大幅度晃动起来,那只落在半空的脚也找不到落下的地方,整个人摇摇欲坠。
在他彻底失去平衡,将要摔倒在地之前,一道人影闪现而出,撑住了他下落的身体。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一身朴素的黑衣,脸色是就不见光的苍白,面孔消瘦,眼眸漆黑。
他似乎不太敢见人,当席言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偏头躲开了席言的目光。只声音略带沙哑道:“公子,太危险了。”
席言对他的突然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指了指窗檐下的花灯,“我想把它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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