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摔下。
“我的天!怎么这么咸!!”
原来是贺少十指不沾阳春水,对谢清呈厨房的摆设又不熟悉,竟然把海盐当成了糖,炖到了雪梨里。
这锅算是彻底没法吃了。
贺予脸一阵青一阵红地跟在谢清呈身后,有些愧疚,又有些埋怨,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谁,谁知道你这里还有海盐嘛……”
谢清呈一言不发地把锅洗了,回过头来。
贺予往后退一步。
谢清呈瞧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晚饭吃饱了吗?”
“啊……啊?”
“没吃饱给你包点手工饺子,面粉和肉都有,包几个很快,我忙完了,只要你还不困。”
贺予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
他明白了谢清呈这人又是不想欠人感情,自己给他炖雪梨,他就赶紧想要把这笔情债还掉,给他包饺子。贺予心中五味杂陈,忍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忍住,终于上前两步,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我不要饺子了。”
“那要什么?”
“要你……要你再抱抱我。”
在谢清呈还没动作之前,贺予就止住了他。
“别推开我。”
“……”
男孩有些无赖,有些蛮横,但不觉间,又有些可怜。
“谢清呈。”
他说。
“我就抱你一分钟。”
“……”
“就一分钟,好吗?”
谢清呈的手停在贺予的肩上,终究没有再用力。
他觉得自己对贺予的容忍,已经到了越来越不妥当的地步了。在他的养崽法则中,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是溺爱。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得住。
失控的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他在厨房站着,窗户上映出贺予拥着他的剪影。谢清呈往橱柜上轻轻一靠,心中是过去未曾有的那种混乱。
一分钟早该到了,他想把贺予推开。
但贺予把头枕在他颈窝,软声道:“哥……怎么办,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
“要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速冻饺子也没关系,吃什么住什么都没关系。”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没关系……”
谢清呈听他这么说,见他抱着自己撒娇,又如此恳切地表露衷肠,心里更乱了,这一团乱麻像是绕在了他的喉间,缠绕住了所有他想说的话。
.
那天之后,贺予去谢清呈宿舍去得更频繁了。
之前是下课才会到医科大,现在连午休时间都要往隔壁大学跑。
谢清呈吃食堂,他也跟着吃食堂,慢慢地,竟也没那么挑食了。而且还和正常大学生一样,发现了吃垃圾食品的快乐。
譬如校门口的炸鸡店,以前少爷是绝对不进去的,他顶多就吃K记和M记。
现在呢,少爷不但自己吃路边炸鸡,有时还要拖着谢清呈一起去。
谢清呈毕竟年纪摆在那儿了,对油炸食品没有太多好感。
在被贺予强迫着吃了两顿盐酥鸡套餐后,他干脆连中午也回宿舍自己做饭了。贺予自然乐得其所,跟着回去蹭,等谢清呈觉察情况不太对的时候,他定神一看,发现碗柜中早已多了一整套的卡通碗,桌上甚至还有两只贺予专用的杯子,一只喝水,一只喝咖啡。
“………”
他叹了口气,拿起那只做成狐狸模样的杯子,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能觉察到贺予对他的喜爱越来越热烈,但贺予的心也因在他面前脱盔卸甲,变得越来越脆弱。
他以前可以随便骂他,反正贺予也厚着脸可以当做什么都听不到。
现在这一颗心片甲不剩地剥落在他面前,任由他处置,他多少就有些没辙了。
好几次他想要郑重其事地劝贺予别再靠近自己,但话到嘴边,对上少年赤忱的眼,忽然又哑然无言。
谢清呈那一贯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心里,竟终于因为贺予,而生出了越来越多的“于心不忍”来。
谢清呈意识到,这件事终究是失控了。
——
当他不能让贺予放弃爱自己,却越发无法拒绝贺予的种种恳求和眼神时,那么他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再明确不过。
又一个周末。
贺予在谢清呈家蹭了饭。
在谢清呈洗碗的时候,他忽然凑过去问:“谢清呈,明天有时间吗?”
“怎么?”
“我刚好有两张弄臣的音乐剧门票,也没人陪我去看,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谢清呈没有立刻回答。
他这几天下定了决心,要找贺予好好谈一谈,有些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哪怕说的过程会很残忍,但就像检查癌症一样,发生得越早,越能遏制住。
谢清呈因此在整理完所有厨房清洁用具后,回头看着贺予,看了好一会儿。
少年的眼睛很痴迷,他看着看着,觉得那真是一双很难能可贵的眼。
可惜终究是要清醒的。
谢清呈最后问他:“明天几点?”
“晚上七点半。”贺予明显的高兴起来,“如果你去的话,我们可以先吃个晚饭,再——”
“明晚我和别的教授要去外校讲座。”对上贺予眸中骤然出现的失望,谢清呈又道,“不过七点半我应该赶的过去。在沪州大剧院是吗?”
“是。”贺予迅速点头。
“……好。我会来的。”
再陪他去一次吧。
然后和他坦诚相谈,结束贺予对他越来越强烈的依赖。
谢清呈知道贺予和他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年龄,性取向,性别,还有身体状况……中间的隔阂太多,一个走向另一个只会伤痕累累。
过于痴迷,不计代价的喜爱是一种病。
手术很痛。
但还得去医。
谢清呈答应了贺予的邀约,并做好了准备,要亲手结束这段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关系。
然而,第二天下午,意外发生了。
第150章 真实的祝福
意外出在和王政委那边的交代上。
尽管新RN-13的治疗很顺利。
陈慢和谢雪在服用了实验室研制出的解药之后,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很快就能出院了。
但王政委对陈慢被注射了药剂这件事仍是非常在意的,并且对于陈慢是否被治愈抱有相当的怀疑。他虽然尽量用自己的能力减少了药剂实验这件事的知情人数,不过也希望谢清呈他们能再配合一些,把这种药物送去燕州,让燕州的科学家们进行解析,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没人敢拒绝王政委,就连院长也很难和他沟通,最后他们不得不打了紧急电话,把谢清呈叫去美育,和王老头子解释。
谢清呈去了。
“王政委。”
“坐吧。”在院长办公室,王政委让谢清呈坐下了,“说说这个药,我为什么不能带去燕州,甚至不能让燕州的科研人员知道?”
谢清呈说:“从您的角度来说,是为了陈慢的安全。”
“我外孙他注射了不明药物,我正是为了确保他的平安,才要让燕州的人员也来看看它是否真的不会再对他造成影响。”
谢清呈说:“王政委,我和您说过大致情况,您也知道这种药具有很高的科研价值,高科研价值意味着有很多像黄志龙这样的人,会为了得到它的实验数据铤而走险。您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了燕州的科研员,您又有几分把握,他们之中不会有第二个黄志龙?”
王政委脸色不好看,在他看来,谢清呈不过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的罢了:“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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