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指挥官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脑上。
那里正在旋转着曼德拉岛的立体模型图,已知战力区域都被标成了红色,却在靠近中心城堡堡垒附近的位置,还有一片空白的领域……
指挥官忍不住用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骨。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士兵或者任何探查仪器到达过,他们的应对措施在这里几乎是完全无效的,而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些不可用常理想象的科研产物,他真的很担心这百分之二十的冒险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需要数据。
在他们的舰队出发之前,他必须要拿到那些数据……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了。
指挥官猛地抬头,好像预料到什么似的。
秘书一进来,才开口说了一句:“长官,外面有人想见您,他——”
“赶紧让他进来。”指挥官直接打断了秘书的话。
门彻底打开了,阴影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英挺的男人,戴着银边细框眼镜,停在指挥官的书桌前。
指挥官愣住了:“……谢教授?”
谢清呈:“我是来给您送段闻岛屿上的资料的,长官。我希望我手上有的这些东西,是您所需要的。”
他说着,把一个泛着冷硬金属色光泽的高科技微缩移动盘递给了指挥官。
“都在这里了。”
——
原来,谢清呈在贺予家里并不是真的只在养病。
其实贺予没有说错,那段日子,谢清呈虽然受到监视,但贺予并没有真正地软禁他,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谢清呈如果真的想走,随时也都可以离开。
谢清呈没有走,并不是因为他愿意和贺予纠缠,而是因为——一来是他当时非常虚弱,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与之拉扯。
二来……
他是在设法于那段时间内观察监视漏洞,最终从贺予的通讯资料中,查到一些与曼德拉组织相关的信息!
他从来也没有真的甘心堕落成了一个一无所用,任人摆布,无甚生气的病人。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指挥官神色略显僵凝,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但他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上移动盘时,两根秀长冷白的手指却忽然将移动盘按住了。
指挥官顺着那手指往上,对上谢清呈的眼睛:“什么意思。”
谢清呈脸上带着一种莫测的神情,他对指挥官说:“在您接受这份档案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得到您的确认。”
第208章 走吧,一往无前
周一,陈慢临出发前,最后一次约谢清呈见了面。
同样都是破梦者组织的人,谢清呈自然知道他接下来的任务。
“哥,你额头上的伤……”
“没事,好些了。”谢清呈和陈慢并排走在烈士陵园内,清风拂过他们的黑衣衣摆。
卫容的罪孽公之于众后,谢平与周木英的陵寝也终于被沪州警方移至了园内,就在陈黎生的墓碑附近。
谢清呈与陈慢分别给牺牲于多年前的故人献上了洁白的花束,白菊的芬芳萦留在指尖上。
谢清呈看着陈黎生的墓,耳边是松柏涛声,昏鸦嘲哳:“明天就要行动了吧。”
“嗯。”
“二十三年了。”
“是啊……”
“其实我至今都还记得我爸出事前,曾经和我说,过几天他的一个徒弟会来我家做客……应该就是说你哥。他们俩的师徒关系一直很好,不像我爸之前带的其他人。”
墓碑上的金字因为隔得时间久了,已经有些黯淡了。
“我爸之前带的徒弟也不多,几乎都是和同事一起教,就你哥和你哥的一个同学是还没毕业就在他手下完全由他带着实习的。”
“嗯,我知道。是李芸大哥。他的墓也在这里,就在……”
谢清呈没有想去祭拜的意思,他只是随口一提,李芸转正之后也跟别的师父了,和他们一家并不太熟。
两人又静默地在墓地里陪了一会儿亡人,林叶沙沙地响着。
谢清呈忽然对陈慢道:“对了。”
“嗯?”
“三年前你之所以要转去广市,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听到了他们关于贺氏制药的怀疑,是吗。”
陈慢顿时一震,眼睛睁大了。
他没有想到谢清呈会突然换了个话题,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三年前谢清呈都没有追问他,可现在……
天空云层低流,谢清呈的手插在风衣衣兜内,他刻意没有去看陈慢,而是依旧望着那一座座牺牲的警员的墓碑。
陈慢的声音有些抖,尽管谢清呈是和他聊了一些别的之后再谈起这件事的,但他还是一下子感觉出来了——其实这才是谢清呈今天与他见面真正想聊的。
他颤声道:“哥……你……你早就知道了吗?”
“……嗯。”
陈慢的脸色愈发白了:“那你……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问你,是吗?”谢清呈望着陈黎生的墓碑,轻声对陈慢说。
“……”
“在贺予当年海难出事后,我为什么不问你。在过去的三年里有那么多次机会,我为什么从来也不问你。”
“……”
一声鸦鸣划破了天际,萧瑟的墓园内,谢清呈终于慢慢侧过身来,望着陈慢。
“因为我选择了相信你,我相信一个警察。”谢清呈说,“我知道你那时候憎恨贺予,你迫切地想要找到他作奸犯科的证据,这是你的私心。然而我也相信你从未想过要冤枉他,你在抓捕过程中,也没有想过要故意戕害他,或执意要了他的命。”
“谢哥……”
“人都是有私心的,关键是能不能守好最后那一道底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那根线,所以尽管那时候你是最后一个见到贺予的人,我也没有相信你会出于私心而利用公职故意伤害他。”
陈慢这时才陡然意识到为什么谢清呈三年前离开国内,最后与自己见面时会问一句“贺予当时是怎么样的。”
而在自己的沉默后,谢清呈却又没有再追问下去。
陈慢的眼泪盈了上来——是的,他当时去广市,一部分原因是真的想成长,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如谢清呈所说,他确实得知了贺氏制药在广市的交易可能存在问题,他想如果贺予真的犯了罪,他可以亲手去抓。
后来贺予死了,遗书被曝光,所有人都知道了贺予是被冤枉的,他那时候心情也非常地复杂,尽管他从未想过要陷害贺予,他还是感到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于是他当年得知贺氏集团犯罪情报的这件事,就成了一直折磨着他内心的利爪。
他好几次想和谢清呈明说,却又不敢开口,生怕说了谢清呈便会误会……可他没想到,谢清呈居然从一开始就把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陈慢颤声道:“你……你不怀疑我吗?”
谢清呈:“我知道你本性不至于此。”
陈慢的眼泪便终于落了下来,他哽咽道:“谢哥……”
谢清呈:“我今天和你说了这些,你心里最后的心结也就没有了。陈慢,我希望你不必因为三年前的事情而自我煎熬,始终得不到宁静。你虽有私心,却并未做任何公报私仇的事情,这些年我过得不那么好,并非是因为在怨恨任何人,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当时应该能处理得更妥帖些,这样贺予就不会出事了。但我没有做到。”
陈慢用力擦了擦泪,摇头道:“不是的,哥,不是的。”
“明天你就要出海了,要去曼德拉岛。那个地方很危险。”谢清呈看向陈慢的眼睛,“所以我希望你肩上不要有任何负担地去,然后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回来以后,替你大哥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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