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刻,终于都不必伪装了。
“是……”谢清呈近乎是悲凉地看着他,眼眸凄冷,“我早就猜到你是我们这边的。从你一开始出现,我就……知道你选择了哪一边。”
“从你一开始出现,我就没有不信任过你。”
“我知道你是我们的人。贺予。”谢清呈说,“我也知道,你选择了正确,可也确实是恨极了我。”
“……”
“你不想告诉我,你想发泄你的恨意,那么我就陪你把这场戏一直演下去。因为这是我欠你的,我不会揭穿你,直到你自己承认。”
谢清呈沙哑道。
“现在你终于承认了,贺予。”
杏眼望着桃花眼,彼此眸中都是深乱到谁也参不透的情绪。
“……你问我恨不恨你。”谢清呈说,“我其实也想问你。”
“你的恨意发泄完了吗。”他凝视着贺予的眼睛,夜色下,月光中,银鞍白马之上,他在他一生唯一爱过的青年的指掌之下。“你还恨我吗?”
谢清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不该再怀有什么希望的。可是想到老院长临行前曾对他说的话,他心中好像又升起了隐隐的一丝气力。那丝气力就像一只温软的兔子似的在他胸腔底下鼓动着,让他问出了这一句近乎于脆弱的,带着伤感的话。
他以前从未对任何人露出过类似的情绪。
他就那么望着他,低声地,又重复了一遍:“贺予,你还在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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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Ты любишьего?
Я его ненавижу.
你爱他吗?
我恨他。
(翻译软件翻译的,错了不要怪我……)
第216章 还是得装
“贺予,你还在恨我吗。”
贺予一时心绪复杂,竟回答不上。
只是万般情绪已涌上心间——谢清呈一直都知道他是破梦者的人!
原来谢清呈早已看透了他的伪装,然而谢清呈什么也没有多说,自己怎么演,他就怎么配合……
难怪了……难怪无论自己怎么搅扰他,他都没有被逼至崩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出于私怨,而不会伤及公事。
“……”这一刻,贺予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似乎应该欣慰于谢清呈这一次对他的信任,可他一点也不高兴。
他似乎应该愤怒于谢清呈比他更胜一筹的伪装,可谢清呈说,他只是想遂了他报复的心愿。
他们之间的爱恨太复杂,连喜怒都无法纯粹,他恨不得把所有关于谢清呈的记忆都从自己的心里删除,又巴不得将谢清呈这个人的一切都刻入自己的骨血深处。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该怎么爱他,却也学不会该如何恨他。
这段日子以来,他折磨着谢清呈的每一刻,又何尝不是在折磨着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得到谢清呈的,如果得不到,他心里的洞就会一直填补不上。他永远也不可能发泄掉自己的怨戾……可是……
可是,谢清呈不遂他的心愿——
那天,安东尼走后,贺予曾怀着一丝希望,调取了自己别墅里的监控。他眼巴巴地看着,看着谢清呈和安东尼对峙的全过程,可是他翻来覆去地把屏幕都要看穿了,也没有从谢清呈脸上看到丝毫的嫉妒和痛楚,确实就是像安东尼说的那样,谢清呈根本无所谓他和谁在一起和谁上床。
他的死,到底只换来了谢清呈的自责而已。
谢清呈不爱他,谢清呈只是觉得亏欠了他,只是觉得害了他……所以谢清呈会留着那只小火龙,所以谢清呈不声不响地承载了他所有的侮辱和折磨,这些……都只是因为谢清呈自觉对不起他!
但他要的是这样的愧疚吗?
“……”此时此刻,在这座梦幻之岛重逢,他盯着谢清呈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在等着他的一个答案。
恨,还是不恨?
在这一分一秒的沉默中,谢清呈眼睛里的光渐渐地黯了下去。
他最终垂下了睫,他已经知道了贺予的答案。
他胸口里的那只怀揣着希望的兔子不再动了,被猎人毙掉了似的。
“没事。”谢清呈最后开了口,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写了定时挂号信把一切都告诉了贺予,如果真的是当着他的面说,或许话都没有讲完,他就已经在贺予的沉默和冰冷中失去了继续讲下去的力量了。
谢清呈仰起沾着血的脸庞,对贺予道:“我知道这件事强求不得。哪怕你不再在我面前伪装成曼德拉的人了,只要你想,你可以继续恨我,公私不必混在一起。我欠你一条命,怎样都是我该得的。我不躲。”
“…………”
什么叫公私不必混在一起?
什么叫你可以继续恨我?
贺予心头阻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他才好。他真是要被谢清呈气死了,他真想把谢清呈从白马上丢下去再踩他几脚。
但他又想发了狠地攥过他的头发,凶狠地吻上谢清呈的嘴唇,也不管什么爱与恨了,他不想听谢清呈继续讲这些自暴自弃的话,也不想再奢求谢清呈心里有他,只要自己能得到他的血肉,那也是好的。
思绪万千时,贺予耳侧的传呼麦忽然响了。
“请贺总拦截风伯系统后,速将缴获的风伯装置上交段总。”耳麦内的机械女音冰冷地发出指令,“段总在第三会议室等您。”
系统催得很急,接连重复了三遍指令。
贺予深吸一口气,竭力缓了缓自己的心绪。
指令下的这么急,贺予心知不能再拖,既然谢清呈要公私分明,那么便先公私分明着吧。
于是他对谢清呈道:“……这些……这些我们之间的私事之后再说。现在你得配合我,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我就是为了保护你们才回到这个岛上来的。只有我们同心协力,郑队和其他人才能获救。你明白吗?”
谢清呈自然也明白轻重缓急,他、郑敬风、贺予,事实上是一个团队,他哪怕和贺予有再多的龃龉,两人如今也是同事,是队友。
他最后闭上了眼睛,以默认代替回答,由着贺予将他双手缚到背后——谢清呈制服腰侧有配备的两枚手铐,贺予干脆就地取材,直接拿铐子把谢清呈拷上了。
谢清呈:“……”
“总比给你抓回去之后上曼德拉的手铐要好。”贺予瞥了眼他的脸色,看出他对这玩意儿的抵触,但还是道,“曼德拉的手铐是电环,顶一句嘴就会电,你不会想试的。”
“……”很有道理,谢清呈不吭声了,天马随着贺予的命令腾空而起,朝着主堡方向飞去。
曼德拉主堡是一座罗曼风格建筑,墙体厚重,拱券重叠,穹盖加顶。堡体群宏大复杂,各个建筑间由粗石长廊连接,城堡上没有太过反复的雕刻装点,而是由券柱廊均匀切割的光影作为缀饰,透出一种严谨庄重的气质,从天空俯瞰下去,整个主堡建筑群就像是镌刻在曼德拉岛上的古老图腾,隐藏着不可捉摸的神迹神踪。
气流冰冷,贺予的天马栖降至主堡门口,那里站着一排一排的卫兵,男女都有,女性都穿着艳如烈火的红裙,男人则是简练的黑色军装。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身体里的喜怒哀乐都抽走了,让他们像国际象棋上的兵人一般站立着。
“贺总。”为首的一对卫兵向贺予欠身鞠躬,眼神空洞,“段总在第三会议室等您。”
他们说完之后,身后的两排守备就整齐划一地跟着重复着这句话。
“贺总,段总在第三会议室等您。”
这声音幽幽的回荡着,简直像是某种神秘的仪式一样。
贺予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他控着缰,让天马一直走到主堡的拱形粗石巨门门口,翻身下了马背,一言不发地把谢清呈拽了下来,进了主堡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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