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承认自己做过的错误不容易,要人承认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错的,更是难上加难。他就这样一直逃避躲藏着那个看不见的幽灵,直到最近,一件件案子频发……黄志龙杀妻,非法研制的听话水,跨境的药物研究,远超目前科研技术的发明……这些事将他逼到了一个死角,和他内心深处的那个猜想不断地贴合。他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查实了当年的真相。而作为卫容的直接上司,Vivian的丈夫,甚至是曾在周木英谢平牺牲前接触过两位警官的人,他手里的线索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详全。他将手中所有的拼图凑在一起,终于瞧见了当年整个事件的全貌——”
信纸又翻一页。
“原来,早在卫容当年于学校学习时,就因成绩极优,家境又好,被澳洲那个跨境非法科研组织的人盯上了。卫容看到了那个组织能给予她的诸多好处,在主要理念上又与他们不谋而合,于是很快被该组织吸收,成为其中一员。”
“而这个组织的高层,往往都是与他们进行了极大利益交换的人,比如黄志龙,组织帮助他销匿杀妻辱妻的证据,这既是一种能力的证明,又是一种同流合污的深度捆绑。卫容也是一样的。她与组织完成深绑的那些脏事,是杀人,杀警,整容……一言蔽之,就是组织利用自己的高科技手段,替她完成了一次完美无瑕的‘狸猫换太子’。”
这是一场经过时间推练,精密布局的计划。
卫容得知了周木英谢平在调查她故意陷害Vivian的事情,便迅速向组织汇报情况,寻求帮助。
为了让她脱罪,也帮助她完成嫁给自己真正喜爱的人的心愿,同时除掉她深恶痛绝的那个“穷丫头Vivian”,卫容与那个组织的人实行了一系列疯狂的行为。
他们先利用关系,给谢氏夫妇施加了降职威慑,发现夫妻二人仍然没放弃为Vivian查案后,他们干脆利用自燃货车,杀死了掌握了第一手证据的谢氏夫妇。
而后,这个组织在贺继威报案提供更多证据之前,又精心策划了卫容的假死。
卫容这个身份虽然高贵,但卫家当家老头是个非常正直的老干部,一旦让他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一个杀人犯败类,他是一定不会护着卫容的。
何况,组织给卫容安排的后续身份也不低,他们也指着卫容换了身份后,能够长久地成为组织在内陆的药物试验与制造基地负责人。
所以两相比较,“卫容”这个身份,已经不再具有什么诱惑力了——按照计划,卫容“死”了。
她的死亡被设计的很惨烈,相撞后车子起爆,大爆炸将她的尸体几乎化灰,当时的技术手段不是很先进,法医只有那些简单的设备,哪里玩的过澳洲的那个科研组织?鉴定结果自然说死的是卫容本人。
而事实上,真正的卫容已在组织在沪州的私家庄园里藏匿了起来,组织里的人在对她进行着一场惊人的容颜易改手术,用的全是他们内部那些科学家发明的药物,设备……能够实现正常社会绝对达不到的转变。
几天之后,卫容恢复了。
她从修复溶液仓里湿漉漉地走出来时,看到的是一具极优美的胴体,乌黑的头发黑绸似的垂下来,遮掩着她赤裸的胸脯,镜子里的女人睁大了曼妙的杏眼,露出惊愕又狂喜的神情——
她和贺继威的妻子Vivian变得一模一样。
这是堪比科幻电影换脸的恐怖手术。
整改皮囊后的卫容在庄园内伺机等待着,就像一条随时准备游出岩洞的毒蛇。
机会终于来了。
在Vivian预产期前几日,是卫家主家三公子卫冬恒的生日。请柬发到了正在医药领域崭露头角的贺继威手里。
贺继威当时虽然已经很有名望,实验室也在迅速走高,但他还不是后来的贺总。卫家的请柬是求也求不来的,沪州所有的生意人都知道拒绝他们家的邀请不是疯了就是傻。
于是贺继威去赴宴了。
而Vivian后来一直在用rn—13保胎,她和贺继威当时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马当活马医,他们并不知道连这救星似的药都是组织刻意安排推荐的。宴会当天,那个暗属于组织的科研员把给她注射的RN—13,换成了催产的药,Vivian破了羊水,被当时就在旁边的科研员紧急送往了安排好的医院进行生产。
鸠占鹊巢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在那个私人病院生产室,Vivian诞下一名男婴,她流着泪要医生接丈夫打来的电话,那时候贺继威正在疯了一般赶来的路上。
“我希望他叫贺予……这是老天给予我们的最好的孩子……你记得吗?我们早就想好了,要叫他贺予……”
“好好好!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就到了!我马上就过来!”
贺继威不曾想到,那是他和他真正的Vivian最后的对话。
母亲年轻,胎位正,孩子生的很快,生产完毕后她要被推入监护室监看。Vivian疲惫地闭上眼睛,一双手搭在了她病床的护栏上,把她往专用电梯方向推,但Vivian没有看到,那个人按的电梯键,并不是正常的产妇监护楼层。
而是——
负二层。
太、平、间!
整个过程中,科研员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最初代的听话水迷晕了医护,完成了谋杀,混淆了视听。
与此同时,早已做好准备,被调整到和产后的Vivian相似状态的卫容躺到了移动病床上。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推车进入。
电梯上升,带来轻微的失重感,卫容插着那些管子,戴着呼吸面罩,脸色苍白异常,但她知道,那不是因为生产的痛苦,而是因为她的极度兴奋又极度心虚。
她睁着眼睛,看着电梯内苍冷的灯。
那个组织派来的人在她病床边轻声说:“卫小姐,出了这个电梯门,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你要记得,你就是吕芝书,你就是贺继威的太太,贺予的母亲,你就是Vivian。”
她点点头,紧紧攥着自己冰冷的手。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了。
她被推出去,这一切因为有组织的瞒天过海,没有任何人发现异状,她被推进了监护病房,护士接过了推车扶手,和接应每个产妇时那样,职业性地确认了句:“产妇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嘴唇在呼吸面罩下一开一合,心跳像擂响了一张看不见的战鼓。一场长达二十年的骗局就此拉开了序幕。
“吕芝书。”她说,“我叫吕芝书。”
.
“这些东西,贺继威都有留下证据。”卫二见谢清呈读到了这里,便说道,“我们对吕芝书进行了审讯,她供了一些内容出来,与这份书信中讲的内容也能对上。”
“………”谢清呈闭上眼睛,明明只是在阅读那么几页文字而已,他却好像把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
卫二:“假吕芝书做的全身速整,虽然让她暂时拥有了Vivian的相貌,但是他们的技术也非完全成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容貌开始迅速衰垮,这让她变得很焦虑。她发了疯一般地想要Vivian的美貌,又极其地厌恶Vivian留下的一切东西。贺继威说她有一回发病似的烧毁了以前的很多旧物,他当时以为她是精神受到了刺激,但事实上她是真的想毁掉那些痕迹。”
谢清呈想到贺予曾经和他聊起过这件事,贺予当时说——“我妈几乎烧掉了生我之前全部的衣物,照片……”
贺予还和他提起过,说自己母亲年轻时很喜欢穿当时流行的复古港式红裙子,非常喜欢红色,但是生完自己就再也没有穿过。
当年承办卫家婚姻的山庄内的老人,也提起过卫容非常厌恶红色。
其实这个女人厌恶的根本不是红色,而是Vivian这个人……一切都对上了。
“她的心态并不难理解。”卫二道,“她一面极度想拥有Vivian的一切,成为贺予的亲妈,一面又看不起贺予这个出身寻常的真正的母亲。她把真正的Vivian杀了还不够,还要抹杀她曾经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她唯一抹不掉的是贺予,她既需要以贺予的亲妈自居,完全地占有这个孩子,又不想看到这个孩子身上属于Vivian的影子,这二十年贺予就是在这样畸形的家庭环境下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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