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会场,余光瞥见他,顿了一下,直起身子,彬彬有礼地笑了笑:“谢医生。您也在啊。”
听到动静,原本在和别人寒暄的那个桃花眼男子也转过了头。
谢清呈与之目光交汇,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微妙的神色。
贺予:“哦,介绍一下。这位现在是我的私人医生,安东尼。”
谢清呈的神情非常古怪:“安东尼?”
安东尼笑吟吟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往贺予身边靠过去,然后将手伸给谢清呈:“好久不见了。”
谢清呈:“……”
贺予没有任何吃惊的样子,看来他早已知道了安东尼和谢清呈之间的关系。果不其然,见谢清呈一直没动,贺予微笑着开了口:“谢医生,你们俩虽然已经十多年没见了,但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安东尼眯起眼睛笑道:“是啊,虽然我们总有个十多年没联络了。不过从前发生的事情,我可是历历在目,你别说你不记得我了,你看,我都还很清楚地记得你当年的样子呢——你那时候是真的英俊啊,不像现在。”
他笑得更温柔却也更危险了。
“看起来都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实在是岁月催人老,不是吗?”
他那双漂亮若琉璃的桃花眼,望着谢清呈那双业有一只已经失明的眼,远比谢清呈显得年轻的脸庞上盈起更深的笑意,而后一字一顿道:“堂、哥?”
第197章 护着的成了别人
谢清呈面部绷得极紧,背亦挺得很直,并没有因为对方再明显不过的恶意讽刺而有任何的自卑或者退却。
他静了片刻,一字一顿地道出了安东尼真正的名字:“……谢、离、深。”
“……”与自己的人生阔别已久的名字入耳,安东尼笑吟吟地,“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堂哥,请你还是叫我安东尼吧。”
谢清呈压着心火,垂着眸看着安东尼——这两人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可谢清呈站在他面前,就是有一种俯视着安东尼的压迫感,哪怕他瞎了,老了,衰败了,这种感觉依然没有褪色。
他看了一眼贺予,又再次把目光转向安东尼。
单刀直入地说:“是你一直在给他治病?”
“是啊。”
“……我要和你谈一谈。”
安东尼静了两秒,微笑道:“唉,堂哥,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和人说话都不会客客气气的。”
说罢转头对贺予道:“那贺总,我和他去聊一会儿?”
贺予与他对视几秒,眼睛不眨,嘴唇轻动,盯着安东尼的眸子:“……可以。但是我们等会儿还有事,你控制一下时间。”
安东尼温和道:“好,你放心。”
而后对谢清呈说:“堂哥,请吧。”
贺予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峰会会场外面就有一家24小时咖啡馆。
堂兄弟二人在角落处一个隐私非常好的位置坐下。
“要喝点什么呢?拿铁?意式浓缩?”安东尼秀长的手指翻弄着单子,“不过你这么老派的人,可能还是点壶茶叶比较适合你。要不然就来壶凤凰单枞?”
“随便你。”
安东尼就点了一壶茶,一杯焦糖玛奇朵,然后十指交叠着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谢清呈:“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你说话的腔调呢。”
谢清呈:“我说话什么腔调。”
安东尼眯起眼睛,身子微前倾:“就是这种……让人……很不舒服的腔调。”
“我说话就这样,你听不惯就自己忍着。”
安东尼往后一靠,垂下睫毛,笑容在脸上漾得更明显了。
“我们这么多年没有打过照面,你一见着我就这么说话,实在是令我非常伤心。”
谢清呈不与他废话那么多:“谢离深,你在给段闻做事?这些年,你在全权负责贺予,当他的私人医生?”
“前一个问题实在太刻薄尖锐了,答不好我可是会进监狱的。堂哥,你啊,未免也太无情了些。”安东尼的手肘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神情自得地看着他,“我只是一个医生,除了治病救人之外,别的事情我概不参与,一概不知。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我可是一件也没有做过。”
安东尼说着,视线扫过谢清呈放于桌上的手机。
他的回答是滴水不漏的,哪怕谢清呈此时和警局某个人开着电话连线,他都可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录下任何可以拿捏的证据。
咖啡和茶送进来了。
安东尼喝了一口,淡笑道:“至于堂哥你的第二个问题。是啊,我刚才就说过了,我是贺予的私人医生……其实四年前,他还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是了,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谢清呈:“……”
“哦,不对。”安东尼又笑道,“我很少在人前露面,用的名字也不再是当初的名字,贺予当时也不清楚我的身份,所以自然不会跟你说。而且他那时候对你痴迷得不得了,他家里给他另找了私人医生的事,他肯定是提都不想和你提,你不知道也正常。”
谢清呈神情阴郁,目光透过银细边眼镜刺向安东尼:“谢离深,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是叫我安东尼吧,堂哥。”他说,“我说了,我更喜欢安东尼这个名字。”
“你喜欢不喜欢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谢清呈冷道。
安东尼静了一下:“……堂哥,你这张嘴啊……就是欠的,你都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了,还一副傲不可攀的样子。君子能屈能伸,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这点道理花了三十年你也没学明白?”
谢清呈:“我要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教我。谢离深。”
安东尼慢慢地不笑了,一双桃花眸变得幽深,他望着谢清呈:“你非要坚持叫我这个名字吗?”
“是。恐怕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只是当年的样子。”
安东尼这回是连唇角的最后一点虚掩着的笑容也敛去了。
他压低声音,隔着桌子,尽可能地凑近谢清呈面前,眼里忽然迸溅出的恶意足以让任何人都不寒而栗,除了谢清呈。
“谢清呈,你知道吗?”他悄声道,“你是那么讨厌,活该混成现在这副孤家寡人的模样。难怪你前妻背叛你,你前男友也恨极了你。你就是个畜生,只有谢雪那种没脾气的人才能忍耐你三十年。”
谢清呈将他的咒骂全部受了,一点波澜也没有。
他性格上有多大的问题,他自己很清楚,用不着谢离深在这边刺破他。
他只盯着安东尼,问:“你为什么要接近贺予。”
“你这不是废话吗。”安东尼嗤笑,身子又往后一拉,靠在座椅上,他摸出一盒烟来,和谢清呈一样的牌子,烟叼在嘴里,被他咔嚓一下点亮了火,“我是个医生,他是个病人,我给他治病。代替你的位置。就那么简单。”
“……”
“你总不能说自己辞职了,就不允许他另外再找更好的医生吧。”
谢清呈:“你哪里学的医。”
“国外。”安东尼道,“我没有必要向你出示我的行医资格证是不是?贺予满意就好了。他是我的雇主,你不是。”
谢清呈是很清楚谢离深这个人的人品的,他不错眼珠地冷冷盯着他。
“给他治病不是你的目的。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哈,你这个半瞎的瞎子,看问题倒是很清楚。”安东尼嘲讽地一摊手,笑道,“对啊,给他治病确实不是我的目的,但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我一没有违法,二没有害人,我甚至陪着他在澳洲度过了他最艰难的两年,让他从疯狂和悲痛中走了出来。而在这过程中,我和他,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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