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娇咬了一口果子,道:“我注意到的!那无涯子,看上去是为小师叔开路,颇多照顾,实际上老是去碰小师叔的腰和背,小师叔也容着他,还去牵他的手,半点危机感也没有。”
风凉夜听见,看了一眼陆平遥的方向,轻咳道:“娇娇阿彻,不谈此事。”
陆平遥是个厉害修士,如今他们要仰仗对方,得顾及陆平遥的感受的,不让师弟师妹在他面前说无涯子的不是。
陆平遥懒洋洋地倚在墙壁上,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倦意,听了这个话题才稍稍有了兴趣。
他假模假样地笑道:“风道友难道嗓子疼?怎么咳得如此厉害?”
风凉夜:“……并非。”
陆平遥一展他写着“一笔春秋”的折扇,笑意盈盈道:“不用在意我,再骂这无涯子几句,在下权当没听见。他平素不听人劝,又作死惯了,有这样的好友,可把在下气得够呛。”
陆机做魔宫丞相也是很辛苦的,尤其是要伺候这么一个主子,光是烂摊子就要收拾一大堆。
他们的君王还不听话,动不动下些让人为难的命令。
现在好了,千年铁树也开花,不解风情的君王也终于有了谈恋爱的意识了。他作为臣子,一定要为君王分忧才是。
“你们儒门,下聘书是什么流程?”陆机认真打听,见风凉夜神情奇异,连忙道,“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鬼信啊。”
小师叔还好吗,真的不会出事吗?
第31章 溶洞一夜
沿着罗浮山溪涧而上, 就是十八洞天。
洞窟嵌于悬崖之上,隐有云雾浮动,削壁中断, 无半点落脚之处。
二人站在山下, 此地险绝, 妖兽成群,少有修士愿意来此。骤听一声尖啸, 火焰鸟俯冲, 啄食试图越过山巅的一切活物, 修士若是打算御剑翻越,定会落下悬崖万丈,坠入湍急的激流中。
“今夜择一洞天落脚, 清净。”殷无极的境界, 早就履险峰如平地,峭壁挡不住他。
“我之前听说,小罗浮有一处洞天比较知名, 藏于峭壁之上, 内有灵泉, 对先生身体有些帮助。”
谢景行肩上披着苍青色大氅, 环佩琳琅, 是翩翩君子模样。
料峭寒风扑面,他白衣如浮云飘雪,一望陡峭山壁,竟不觉艰险, 跃跃欲试,笑道:“走?不过目前,我之身法迟滞, 可比不得别崖。”
天问先生早年浪游天下,寻访名胜古迹。后来登圣,他就不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小罗浮存在许久,但在东洲道门,又是低阶修士的试炼之所,他没有来过,赏景的兴致就更高。
“我与您比这个,不公平。”殷无极抿唇,显然极是在意,“这五洲十三岛第一的位子,都是您让出来的,我都没真正赢过您一次,您就……”
谢景行不愿让他伤情,伸手拽住帝尊的广袖,见他抬眼,顾盼动人的模样,却笑道:“春日踏青,夏日赏莲,秋日登高,冬日观雪。别崖贵为帝尊,满心都是魔宫大政,不讲究风花雪月了,不好不好。”
“在魔宫讲风花雪月,死的会很快。”殷无极一顿,笑了,“那是过去本座对圣人的规劝,您竟是如此记仇,竟是又拿来劝我了。”
谢景行道:“不做圣人,自然有不做圣人的乐趣,昔年圣位光辉璀璨,以身化为规矩,镇在仙门,日月齐光,至今看来,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化身金丹修为的小弟子,欲回天地一扁舟,就是天下最自由。”
殷无极反复咀嚼,片刻笑了,“圣人总是说,您的梦就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此时摆脱圣位,重活一世,您当真就愿意隐逸了吗?”
“隐逸?高居东山,是算作隐逸,还是算作蛰伏呢?”却不料,谢景行负手而立,言语依旧温润如玉,但那久居高位的气魄还是流露出来。
“如今我修为微末,看似沦落,但我若说我不争,陛下就当真信我不争吗?”
“自然是不信的。”殷无极也笑,“唯有东山高卧时,才能有少许无拘无束的自在。所以,您才如此豁达,遂本性而为,寄情于山水之中,放浪于形骸之间。”
“东山高卧,自然也得携美而行。”
谢景行心有筹谋,却不拒绝帝尊的接近,反而笑着伸手,“端着那断情绝欲的圣贤姿态,抱明月而长终,不如与帝尊同行一段,才不会追悔。”
他话语里仍有隐含之意,哪怕如前世那般半道分岔,只要有过一段同路时光,也是不悔的。
殷无极却品出了他言语间透露的志向,如今的修为低微只是暂时,以谢云霁的天纵之才,他早晚会东山再起,重回圣位。
他曾登上最巅峰,怎会长留于池中,曳尾于滩涂。
仙门大比,不过是他第一级台阶。
“您不怕前方不是坦途,而是深渊?”
殷无极抬手,搭上谢景行伸出的掌心,却被他微微扯到身边,单手握紧。
“深渊又如何?”曾经的白衣圣贤抬眸,谈笑间毫无畏惧,“陛下,在帝位上这么久,尝过如临深渊的艰难与身不由己,是如何想的?”
“如临深渊么?本座行于料峭悬崖上,足踏一线天,哪里有空观赏这绝景。如今正沧海横流,若是一失足,本座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殷无极抬头看向峭壁,语气淡淡,却是笑,“或许,本座就是在等着摔下去呢。”
谢景行见他又神伤,知他悲声,拢了拢他在风中缭乱的墨发,温言道:“别崖,别崖,你可知,我教你‘别危崖’的用意么?”
殷无极眼睫一颤,眸光泠泠如秋波,笑道:“记得呢。师尊为我取字,是希望徒儿一生‘别危崖’,可惜,我一生都在危崖边,未曾完成师尊的愿望。”
他神色淡淡,却道:“殷别崖平生不知后退,只知前进。哪怕要碾压过无数尸骨,哪怕那被碾过的是我,我也……”
倏忽间,殷无极被谢景行拽了一下,他一顿,却见谢景行捏了个诀,足踏峭壁如平地,竟是把他也带了上去。
“走,去十八洞天。”谢景行的纤瘦身影如一叶,轻飘飘地立在山石上。他一笑,手中玉笛划过半弧,竟是调动灵气化为清风,让师徒二人向上飘去。
山间清风间,传来他风流谈笑,恣意又傲然:“有什么好怕的,摔下崖去,吾接住帝尊。”
十八洞天,就在这峭壁之上,少有人能上得来。洞天内壁嵌着光芒温润的晶石,流转冰蓝色的光芒,寒气刺骨。
谢景行魂魄有圣人境界,但这具病骨最是怕寒。
玩弄气运到底是有代价的,天道忌他,恨他,他的命格自然不会是曾经那样的顺遂。
三千年清修东流水,他纵然有重头开始的决心,但仍会被客观条件桎梏。
“先生还逞强,用起灵气来也没什么数,您呀,得精打细算着才行。”
殷无极见他难受,无奈片刻,就轻轻拥住他,用体温为他取暖,“过去那奢侈的灵气用法,您可都改了罢。”
“由奢入俭难,不改。再说,在帝尊面前,哪能落了下乘。”谢景行轻咳一声,脸色微白,被殷无极环抱着才舒服许多。
“您真是好胜。”帝尊噙着笑,觉得他七情丰富的模样,比起上一世的疏冷,着实可爱许多。
“在徒弟面前撑不起师尊的架子,那得多伤面子。”谢景行执拗起来,也是没人劝得动的,“男人不能说不行。”
“您这要脸的毛病。”殷无极笑着瞥他,“行行行,您很行。”
谢景行身体冰凉,殷无极就索性牵着他向洞天内部走。再转几个岔道,就到了最深处的寒潭。
寒潭几乎是天然的火流冰凿成,水深没腰,自潭边到洞窟外,几乎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许多冰系灵草丛生,欣欣向荣,俨然是多年未曾有人踏足。
“这灵泉是寒潭,受用不得。”谢景行取了些灵草后,颇为遗憾地摇摇头,“若是平常修士,见这灵气充盈之地,定是会欣喜若狂,但我这具身体着实弱了些……”
上一篇:全魔界为我争宠修罗场
下一篇:渡魔成圣 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