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期沉重的威压落在他的脊背上,让他浑身都在颤抖,那种空前的恐怖与压制,让他脊背出了一身冷汗。
“军机泄露,该当何罪?”大魔跳下战车,先是看了一眼自己令行禁止的兵,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前锋,略略勾了一下嘴角,悠然道。
“任凭殿下处置。”他痛苦地闭着眼,等待着被殿下杀了立威。
“泄露军机,回来罚你。”殷无极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既然是他叛你,就去斩了他的脑袋带回来,减轻你的罪行。”
“您不杀我……”
“回来再领罚。”
“是!殿下!”赫连景从地上站起来,才觉冷汗淋漓。
他惊于自己还活着,却又疑于殷无极过于镇定的神色,紧接着,他看见了其他城门的烽烟。
“听过一句话吗,兵者,诡道也,你这里放出去的风声,足够引蛇出洞了。”殷无极心情极好,淡淡地笑道:“这儿人多了,其余三路,就可以顺利了。”
他其实根本没完全信任前城主的这群部下,哪怕对方已经失势,认过主君之人,要使其诚心归附,还要继续磋磨。
“而这些力量被集中到这里,正好,省了我一个个找上门的力气。”那长发利落束起,玄金劲装,披轻甲的青年,随手将手中剑扬起半寸,扬声笑道:“儿郎们,攻——”
“将功折罪吧,赫连大哥。”殷无极一句低语,又悄无声息地落在男人的耳间,无人听见,却让男人心中猛然一振。“他们,还以为是前城主的旧部卷土重来,你是不是得告诉他们,不是啊?”
赫连景的眼血红,战意与愤怒在胸腔之中鼓荡着,恨不得吃那城墙之上的叛徒之肉。
此战乃是他好不容易获得的晋升之机,殿下已经对他另眼相看了,都毁了,都毁了——
但殿下不杀他,是殿下之仁慈,是殿下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他手中握着自己的宽剑,带着自己的部下心腹,如一把锐利的剑,刺向对方看上去强势,却在火力之中,显得不堪一击的阵容。
“给我轰过去,老二的头,你们谁也别动,我亲手拧下来!”赫连景对着自己的属下冷冷地道:“老子要让他知道,害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清雅的声音又在殷无极的脑海响起:“上古时代,诸葛武侯七擒孟获,却又七纵之,使其诚心归服,不再为敌。驯狼之道,恩威并施,若其有异心,纵之,再擒之,若再叛,再纵,然后可用。”
谢衍纵了他几次呢?五次了。
仙门大会上饶他一命;关进监牢前私放;道门追兵前,以剑意掩护他逃脱;又在流离谷前,纵他入魔洲;天劫之后,更是纵他以大魔之身如此遨游魔洲。
他驯养了他吗?当然。可他却又把他放归于天地,要他成为离乡的游子,只能于魔洲苦苦思念。
那些他曾经的教导,却早就流在了他的血管里。
“我觉得,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对手到底是谁。”殷无极看着那全部被吸引到先锋处的魔修攻势,在他看来,简直是随便拿功法犁地,简直错漏百出。
而赫连景带着他的精锐,驾驭魔兽机甲,左突右冲,竟是火力更强,更灵活。
“柳清,我的弓。”他淡淡地笑道:“不说别的,君子六艺之中,数术与射术,我学的最好。”
“……在雪中射奔跑的豹眼,可不是个容易事啊。”
柳清负责军需,三人立即抬出弓与箭,为殿下呈上。
大魔接过自己打制的重弓,放在手中轻轻一掂,重量刚好趁手。于是他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羽箭,每一支的表面,他都用手一拢,一簇黑火便陡然燃起。
那是他的天生火,足以烧的人神魂俱碎,化为灰烬。
“城墙上的,是这龙隐城守将,安和,对吧?”
“是的,殿下。”情报官说道:“他调集了精锐固守东南。”
“若我破之,龙隐城再无阻碍?”
“再无阻碍。”
于是殷无极笑了,然后弯弓搭箭,问道:“猜一猜,我能不能射中他们城墙上的守将?”
第166章 阳关故人
殷无极张弓搭箭, 手臂拉弦至满月。
一支追魂索命的箭,携着一束灼灼的火,刹那间划破长空。
箭追着那守将而去, 哪怕那魔修及时抵挡, 可过于碾压的境界, 要那羽箭刺穿他的三层防御法器,摧枯拉朽般破去他护体魔气, 然后, 直中他的心口。
那名为安和的守将,一箭即倒, 转瞬间被大魔之火烧为灰烬。
“中了——”他听见耳畔是魔兵的高呼, 声震层云, “殿下战无不胜!”
殷无极的火极是霸道,只要一时不慎, 让其附着于身上,就会转瞬间被挫骨扬灰。而那魔气之火哪怕离了殷无极,也亦然随他之意而动, 像是无害之萤火, 在这东南城门之上漂浮着。
可那密度太大了,哪怕只是衣角碰到一下, 那城楼上的魔修,都会转瞬化为一簇火, 一瞬间被燃尽。不多时,城楼之上, 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
城中之人纷纷向天望去,却见一簇黑火将半边天际灼的大亮,焰心是红赤之色, 一瞬间席卷那南部魔洲的天空。
殷无极还保持着拉弦的姿势,他笑着,用手弹了一下空弦,铮然有声。
“当然会中。”他心里想:“当年我可是手腕上悬着沙袋,拉足足一千石的弓,去射那荷花上的蜻蜓翅膀,若是射落了花瓣,他还会说我不懂风雅,要用戒尺敲我的后背……”
夏日的莲花池中,白衣先生载着少年,泛舟行过荷叶田田。
那位曾经的天问先生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对你的要求高,是对你的期望足够高,唯有今日努力,你未来才不会吃太多苦。”
当年的他,并不懂为何谢衍对他的要求那么高,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儒兵墨法,天工机甲,他样样都必须做到最好,就好像差上一点儿都不行。
千年前,谢衍便将一切算中。
他号天问先生,莫不是早就知道他命中注定入魔,早已预料到今日之相隔万里,那些在和平的仙门毫无用武之地的技艺,最终,都将成为他在北渊洲征战杀伐的利刃。
可他依然还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了他。
原来他的师父,是真的把他当做身上落下的骨肉,当做世上至亲之人。
那些疼爱,那些关切,那些藏在严厉要求之下的谆谆教诲,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唯有真正离开他,走过一段艰难险阻的人生路,再回首看去时,才会重新想起。
殷无极用力地呼吸了一口魔洲带着血腥气的风,将记忆之中染在白衣上的莲香压回心底。
渡劫的大魔,一出手就是丝毫不讲道理。他的境界已至渡劫,自然也得渡劫老祖来拦他,而这座城中最高修为,不过是方才通过政/变上位的原副城主,境界才大乘初期。
凭这城墙之上的庸人,想要制止他夺城,简直是发梦。
这斩将之功,他不打算让给手下,而是收入囊中。
“大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耳边传来嘹亮号角声。“投降不杀——”
“麻烦都清理完了,咱们的前锋,看上去也挺争气啊。”殷无极随意看向赫连景与他的精锐小队,发现他们驾驭魔兽机关甲,几乎将那些迎战的守城兵屠戮殆尽,心中满意。“走吧,随我进城。”
东南城门,本该是最坚固的防御,被无数结界与防御阵法笼罩,但当那古朴的凶剑被殷无极挥动时,一道剑光便向那城门斩去。
他剑出洪荒,连雷劫也能斩开,何况这一小小城门。
城门轰然崩裂,碎成石块。
而为首之大魔,玄衣披甲,长发高高束起,便于行动。墨色的发尾在腰部一扫一扫,他行止之间,比起一名斩将夺旗的将领,更像是生而为魔中之魔,手腕一转,眉眼微扬,皆是一股狂傲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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