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走走停停,跟路边的摊位讨价还价。
“从前父亲也是这么驮着麟儿的,身边跟着娘亲。”齐绍麟若有所思的说,神色有些黯然。
姜栾看了齐绍麟一眼。
这小子方才还高高兴兴的,所以此时心情低落的更加明显。
姜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想了想,一拍齐绍麟肩膀,夸张的说,“好啊,怪不得你总喜欢抱我,合着你是把我当成你儿子了是吧?”
齐绍麟被拍的一愣。
待回过神来齐绍麟便分辩起来,“那不一样,父亲都是这样抱母亲的……他对麟儿总是驮着,却总嫌弃麟儿好重。”
“媳妇儿和儿子的待遇能一样吗?”姜栾道,“你父母恩恩爱爱,所以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你都这么大人了,就别跟着一起掺合了。”
齐绍麟听姜栾这么说,傻笑了起来,“对,父亲和娘亲有他们的小日子,麟儿现在也有娘子了。”
“诶,大街上别腻歪!”姜栾见齐绍麟又要抱上来,将他推开。
齐绍麟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只是下一秒,姜栾就对他伸出手,“喏,只准拉小手指。”
齐绍麟看了看姜栾主动伸出的手。
这只手很小,五指纤细,白玉一般脆弱,若是握上去,仿佛稍一用力便断折了。
手的主人是个哥儿,身体柔弱,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总是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但是这个人说要保护他。
齐绍麟低头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与姜栾纠缠在一起。
俩人勾着手指并肩走在街上。
只是平日里不出门还好,这一出门闻到摊子上小吃的香味,姜栾顿时饿了。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刚出炉的锅饼,问齐绍麟,“麟哥,你家的祖产你晓得不?城西绿水洲的饭庄,离这远吗?”
这家饭庄便是十间饭庄中交给他经营的那家。
这几日忙于钱来也的事,姜栾还没去看过,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光景。
“城西去玩过,但饭庄没有去过,”齐绍麟道,“但绿水洲真的好远哦,还要坐船的,娘子你现在要去吗?”
姜栾原本寻思着,离得近的话就去蹭顿饭吃,这么一听还是算了。
他原本想忍耐一下,陪着齐绍麟再逛会儿,此时肚子却不给力的叫了一声。
齐绍麟听到了,一下子笑了起来,“娘子,原来你是肚子饿了呀,早点给麟儿说啊!”
姜栾被笑得十分不好意思,白了齐绍麟一眼:
“给你说有啥用,你不会是要爬老乡的树给我摘枣子吃吧?待会儿别叫人放狗咬咱俩。”
“麟儿有办法赚钱的!”齐绍麟左右看了看,挑中了一家摊位,“这边!”
他跑到一家卖豆花的摊位前,将身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摊主,“老板,这个给你,可以换给我两文钱吗?”
姜栾一下子哭笑不得。
他走上前拍了拍齐绍麟,“你的办法就是卖东西啊?还是亏本卖,两文钱好干什么?”
“不是啊,”齐绍麟争辩道,“这是抵押,不是卖。只要给麟儿两文钱,麟儿就能赚到足够娘子吃遍这条夜市的钱!”
摊主是个年轻姑娘,见小两口很好玩,笑着道,“原来是讨媳妇儿开心啊?那我就送你两文钱吧。”
“我不白拿,”齐绍麟接过两个铜板,处事还挺有原则,“待会儿赚够钱了,就拿来还你。”
姜栾也挺好奇,齐绍麟用这两文钱如何赚到更多的钱。
齐绍麟示意他稍安勿躁,领着姜栾走一条巷口,绕到隔壁的夜市上去。
这边显然卖吃的少些,猴戏杂耍多些。
姜栾疑心这小子不会要卖艺吧?齐绍麟却领着他走到一家摊位前停下来。
摊位占据了三丈大的地方,围了一圈人。
一个少年被围在中间,手里握着一把弓,拿出钱袋拍在桌上,道:
“老板,再来二十文的!”
摊主是个贼眉鼠眼的小矮个,笑嘻嘻的拿出装有十只箭的箭筒,递给少年:
“爷,再来二十文,您可整整玩掉二两银子了,今天手头不好,可以明日再来。”
“我知道,我就是再试试!”少年郁闷的说。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长得清秀漂亮,额间干干净净,这么一张堪称美丽的小脸居然不是哥儿。
他穿着也讲究,金纹滚边的白纱罩在衣袍上,用腰带竖起细细的腰肢,手腕上绑着白布带,脚上踩着小鹿靴,显得华贵又干练。
少年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拉开搭箭拉弓,瞄准对面墙上挂着的物件。
姜栾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古代版的射气球吗?
只不过气qiang换成了弓箭,气球换成了鱼泡,半透明的鱼泡内似乎还装着红色的绸布。
“摊位老板也是精明,但逮着一只肥羊宰,还是过分了。”旁边儿有人说道。
姜栾扭头看了那人一眼——男人一张方正的脸,胡子拉碴,长相冷硬,又带了些肃杀之气,像个当兵的。
场中央那少年瞄了半天,终于松了弓弦。
但这箭射出后便歪歪扭扭,还没触到墙壁,中途无力的落地。
少年就不信邪了,连续搭弓放箭。
这一波下来,箭筒见了底,他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弓有问题!”少年终于发现了,将弓扔在桌上,“老板,换张弓!”
小矮个摊主顿时不乐意了,“我说您啊,都射了一整晚了,才说弓有问题,但您之前又不是没射中过。虽然别的弓咱这也有,问题是您拉的动吗?”
少年被摊主说的俊脸通红。
他看起来出身富贵,想必平时也不常与人争辩,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反驳才好。
围观的人群小声议论起来。
齐绍麟打了个哈欠,走上前问摊主,“完事了吗?我也想来一支。”
“有的有的,”摊主见来新买卖了,立马换了张嘴脸,又对少年说,“我也劝过您了,今天手头不准,您就换一天再来,咱们这小摊小贩的,您也别与我为难了。”
少年看了齐绍麟一眼,不再说话,鼓着嘴就走下来,停在姜栾身边。
“你俩一起的?”少年兀然与姜栾搭话。
“唔。”姜栾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少年仔细端详着姜栾的脸,眼神有些复杂。
场地中央,摊主见齐绍麟穿的袍子精致,心道又来了个大主顾,点头哈腰的问,“那您来几支?”
齐绍麟搔了搔脸颊,表情有些茫然,“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他掏出两文钱,拍在摊主手里,“就要一支。”
小矮个捏着那两文钱,顿时嘴角抽搐。
他这摊子上虽然支了个牌子,上书“射箭两文一支”,但来玩的也没有哪个人真的只要一支箭。
两文钱的买卖,小矮个顿觉索然无味,“啧”了一声,“我说这位爷,您闲着没事干也别来逗弄小人玩啊?哪有两文钱的买卖……”
“怎么没有?”姜栾在人群中奇道,“一文钱可以买个馒头,两文钱能买个素烧饼。再说您这摊子,也没说不做两文钱的买卖吧?”
他人长得明秀艳丽,站在人群中简直闪闪发光,说的话也掷地有声。
围观的人见姜栾长得漂亮,自然偏向他一些,也跟着附和道: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天下哪有不做两文钱生意的道理?”
“对啊,老板你这摊位上也没写啊?”
小矮个被激的脸有些黑。
他掂了掂手上的钱,心里冷笑道:两文就两文吧,既然这些冤大头非要送钱的话。
这次箭筒都不用,矮个摊主从地上捡了根箭,递给齐绍麟,“爷,您拿着玩。”
这话里的意味何等嘲讽。
齐绍麟却茫然不觉,拿着那支箭,又捡起桌案上的弓,走到场地中央,有模有样的搭箭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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