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看就愣住了,皱着眉质问那人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王府!”
她之所以有底气这般咄咄逼人,一来是这人身着短打,衣服上还带着补丁,小厮都不是这番打扮,必然不是今日府上来的贵客;二来王爷虽然在府上豢养了几个戏子,但这人相貌普通,不像是能够以色侍人的。
但男人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清脆如春日破冰,在山谷回荡的清泉。
他不卑不亢道,“我是左姨的远方外甥,特意来探望左姨的。这是经由主子批示的,不然王府管理森严,门房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人进来。”
左朗随母姓,所以老妇就是姓左,单名一个翠字。
她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个搀扶自己的年轻人,深知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外甥。
但老妇却沉默了,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
年轻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女子勉强认可的点了点头。
她语气稍缓,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迭,迭起的迭,”年轻人道,“单名一个蝶,蝴蝶的蝶,从小身体弱所以家里给取了个女名。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春红,你称呼我红姑娘即可,”春红道,“我说迭蝶……”
“哎。”年轻人立马应声。
春红:“……”
她怎么觉得有那么点奇怪呢?
但年轻人一脸真诚的等着春红说下文,“红姑娘,您说。”
“迭……啧,算了,什么鬼名字,”春红干脆不叫人了,不耐烦道,“我不知这老……你左姨私底下是怎么跟你说我的,我红姑娘倒也不是刻意为难你们,只是你这左姨四肢不勤,让她办点事都办不明白……”
“红姑娘,”年轻人突然打断她,“您举着那个陶罐说话不累么?不如先给我吧,毕竟是左家的东西,不劳烦您看顾了。”
“……”
人家家里边来了小伙子,春红倒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侵占老妇的钱财,只好任由“迭蝶”接过。
年轻人接过陶罐后,便递给了身旁的老妇。
老妇将那陶罐紧紧抱在怀中,看向年轻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的神色。
“我说……”
春红还想说下去,但年轻人把钱拿回来后,可就没兴趣继续听她叨逼叨了。
他与方才恭敬有礼的模样仿佛判若两人,伸手掏了掏耳朵,不屑道,“管你说那么多,发的好大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其实左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罢了。”
春红被骂的一愣,顿时来了火气,“你说谁是卑贱的丫鬟!”
“哦抱歉,用词不当。”年轻人笑了笑,“红姑娘莫怪,是我说错了话。”
虽然不知道年轻人为何骂完了人,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但春红脸色稍霁,勉强接受了这人的道歉,“你知道就好……”
“丫鬟并不卑贱,但凡是靠自己本事吃饭,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人尊重,”年轻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春红,“真正卑贱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你春红一人罢了。”
“你!”春红简直被这人气了个倒仰,“你在说什么屁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未曾得知,”年轻人好整以暇道,“不如姑娘你给提点提点?”
“我可是王爷的……”春红话说了一半,顿时反应过来,及时止住了话头,“我是何人关你屁事!”
年轻人细细打量着春红,见这刁妇虽然刻薄,倒有几分姿色。
他缓下语气道,“姑娘莫要生气,方才我只不过见你辱骂左姨,才争了几句口舌之快。”
春红沉着脸,不肯轻易就坡下驴。
于是年轻人便夸了她几句,“红姑娘,你这荷包绣工精巧,所费不少吧?”
一听这个,春红便有些绷不住,得意的笑道,“什么啊,这可是本姑娘自己绣的。”
年轻人又在空气中嗅了嗅,“姑娘你所用香粉也极有品味,不知是何处购得?”
春红又得意道,“这可是上京出名的锦绣阁新货,三两银子只有指甲大的那么一点……谅你这土包子也没见过。”
年轻人又幽幽道,“姑娘你戴的玉佩水头甚好,不知是何处得来的?”
“这可是王爷赏给我的,”春红洋洋得意道,“王爷得了空闲便会唤我去书房伺候,偶尔留宿,这府中能爬上王爷床的丫鬟可没几个……”
春红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年轻人可恶的笑脸震惊道,“你居然敢诈我!”
年轻人轻声道,“我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话可都是红姑娘你自己说给我听的。”
春红神色有些慌张,恶狠狠地对年轻人道,“我警告你,不准胡乱说出去,更不可说给王府上的姨娘听,不然有这老东西好受的!”
“姑娘放心,我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年轻人淡定的宽慰她,“再说我这样的小人物,又如何得见王府上的贵人呢?更别说凑到眼前说话了。”
春红一想也是,便稍稍放下了心。
她神色慌张的想离开,再三叮嘱年轻人不准说出去。
年轻人也再三跟她保证,以自己的身份肯定接触不到王府的主子,春红才紧张的离开,半路上心神不定,还被绊了个狗吃屎,摔了一身泥泞。
年轻人一脸笑意的看着春红走远,才转头对老妇道,“抱歉伯母,须得打扮一番才能做戏,所以出来的晚了,让您受委屈了。”
老妇诧异的看着年轻人,沉声道,“你……”
“娘亲!”
晾晒的被褥后面突然扑出一人来,跪倒在老妇身前,抱住她的双腿痛哭不止,“是孩儿来晚了才会令娘亲受如此屈辱,是孩儿不孝!”
老妇看到跪在面前的人便愣住了。
她伸出枯瘦的双手,弯下腰颤抖着捧起地上人的脸,轻轻摩挲。
其实就算是只看一根头发丝,老妇都能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左朗。
但时隔多年,她早已做好了孤寂病死的准备,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眼儿子,摸摸他的脸……
左朗亦有所感,双手抓着娘亲的手,盖在自己脸上,眼里呛着泪花,一言不发的与老妇对视。
母子俩一站一跪,沉默了半晌。
最后老妇终于绷不住了,哭喊道,“我儿回家了,是我儿回家了!”
随即母子俩痛哭着抱成一团。
齐绍麟拎着包袱走出来,站在年轻人身边,两人一同安静的看着眼前母子团聚的场面,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会儿,年轻人体贴的说,“走吧麟哥,先让他们娘俩说说体己话,待会儿咱们再来,时间够用了。”
齐绍麟沉默的看着左朗和他娘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样子,缓缓点了点头。
……
王府后花园的假山后,姜栾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放回包袱里收好,感慨道,“仇师傅真是好手艺,制作出的人/皮/面具如此精妙,竟让人半点也看不出破绽来。”
“还是娘子厉害。”
齐绍麟替姜栾脱下那身短打,又换上了来时穿的锦衣。
不得不说,姜栾的演技是真的好。
方才他们三人躲在旁边看着,春红那刁妇对左母的肆意辱骂和推搡,令左朗眼睛赤红一片,恨不得冲出去甩那女人两耳光,却被齐绍麟强行拉住。
若是他们此刻在那丫鬟面前暴露了踪迹,稍后的大戏也无法继续唱下去,更甚者被夙平郡王知道了,左朗娘亲的处境也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但眼睁睁的看着左母任人欺辱,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电光火石间,姜栾心里便有了个主意。
他们随包袱携带了两套衣物以及人/皮/面具……原本是待情况最坏的时候使用,放左朗和他娘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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