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金额数量过大,超出一定的额度,需要县令审批的纸质文书,方能出账。
而且月底的时候,陆久安还要求他们制作当月报表,报表由阿拉伯数字填写而成,每一笔收支清晰明了。预算表和月度报表对照一看,当月花了多少,超额还是限额一目了然。
教室里新的书桌由梁氏木业来打造,梁氏木业如今已经小有成就,不仅规模扩大了一辈,甚至招了几个学徒。平日很多接的生意都由他来指导,学徒完成,也只有陆县令的单,他才亲自下场动手。
梁木匠很喜欢县衙府上来打木具工艺,不仅因为陆县令身份尊贵,到梁氏来订做木艺是对他的手艺的一种认可,更因为陆大人常常有一些奇思妙想,就比如现在。
“桌子不是一般的桌子,下面要这么高的桌肚,方便学子们在里面放书本笔墨。椅子不是长凳,他们到时候一人一座,要那种有背靠的椅子 。”来传话的下人说完,递来一张图纸,“就按这上面的这么打,做完一套先送到县衙给陆大人过目。”
桌椅板凳做好,范成秋又按照陆久安的要求,将县学后面的别院打通出一条道来。
别院从中间用两堵高墙隔开来,辟成学生宿舍,男女宿舍的出口分别开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宿舍里面放着流民曾经使用过的双层床铺。
作为地方上的官学,尽管场地相对来讲比较逼仄,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县学里有明朗的教室、住宿,还有供夫子学子们吃饭的食堂,范成秋看着眼前风格迥然的学堂布置,心情很是复杂。
陆县令这般用心良苦,希望来年乡试真能如他所言,多中几个举人才好啊。
于此同时,秀才们一人拎着一件礼物,相约来到县学。
他们前一刻还说有笑,待迈入大门后,齐齐傻眼了。
不仅因为高墙内修葺一新的建筑,还因为孔子石像前正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佳人,正是那位惊才艳绝的孟亦台。
秀才们住了脚,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万分纠结,只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孟亦台却在此时冲秀才点点头,右手摊开往县学内深处引去:“诸位请随我来。”
秀才们游移不定,高楚却没有什么顾虑,他只考过了童生,本来是没有资格来此地的,对着高宿好一番死缠烂打,嘴皮子都说干了,才让高宿松口同意跟过来。
高楚双脚一抬,一马当先跟了过去。
“走吧。”高宿道,“小娘子似早有所料。”
众人跟着孟亦台先后进入一处面积不大的偏房内,见陆久安端端正正坐在其中,旁边站着一位威严厉目的长者,像是等候多时。
“这是范教谕。”陆久安不等秀才们见礼,为他们引见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县学将要重新讲学的消息,本官话不多说,先预祝你们这群未来的国之栋梁,来年秋闱大比能得偿如愿。
高宿自进门以后就落在后头,旁边与他并肩而立的秀才同他悄悄耳语:“高宿兄,这陆县令真乃人中龙凤,吾辈楷模。年岁还不及我等年长,就已经修身立业了,若以后我中举,也想跟他一样当个县令。”
高宿沉默不语,看着前面长身玉立的少年,眼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秀才们一一上前送上薄礼,有的是一串肉干,有的是一袋大米,不一而足,只有高宿和高楚一动不动。
官学教导的学子们都是各地贡生,大周财政充实,是以官办学堂不收取贡生们任何教学费用。倒是从古自今沿袭下来的束脩之礼,让当代学子们初次见到夫子教谕们,都会自觉奉上一点薄礼,以表心意。
然而有些学子家境贫寒,没多余的钱财买贽礼。这个时候,同窗不得嘲笑贬低,官学夫子也不得以此为难苛责。
陆久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在一旁静静等着,待这群秀才们在教谕面前认了个脸熟,他才咳嗽一声,孟亦台当即上前说道:“先让我带各位参观一下新的县学布置吧。”
县学有什么好参观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秀才们不以为意,他们中间不乏屡试不中,在别的县学之地常年徘徊的人,对里面的布置如数家珍。
有的曾经家境优渥的,甚至去过府学。
但是看着陆久安满面春风的笑脸和教谕正经严肃的黑脸,这话自然说不出口,非常识趣地跟了上去。
围着县学走了一圈,秀才们才知道为什么孟亦台要特意带领他们参观,实在是应平的县学太过与众不同,不仅屋内陈设和别的县学不一致,多了一些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之外,连每个区域建筑的功能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秀才们恍恍惚惚地回到偏房,陆久安含笑看着他们:“我知道诸位学子们心里有很多疑惑,我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于此有关。”
第075章
操场做什么用?为什么要修“寝室”和“食堂”?“教室”里为什么摆放那么多桌椅板凳?这些东西由范教谕亲自为他们一一解答。
范成秋对县学规划已经烂熟于心, 此时他介绍起学堂发展和规划来,仿佛找回了当年讲学的感觉,分门别类, 循序渐进。整套讲下来一气呵成, 不仅解释了操场寝室食堂的用处,还囊括了不久以后扩招学子的内容。
果然如陆久安所预料, 这群秀才听了以后的反应和范成秋当日一模一样。
秀才们哑口无言, 好半响才问道:“您是说, 未来应平所有孩子都可以来县学就读?他们大字不识, 如何听得懂?”
陆久安摇头:“自然与你们学的不一样,办学的目的不只为了应试科考,还为了教化,他们从识文断字开始学起,等大一点, 再让他们从文理律医当中自行选择。”
文理律医?当作知识一样在课堂上传授?
秀才喃喃:“都来的话, 县学住得下吗?”
“目前应平人口较少, 来就读的孩子不是很多, 只能先将就县学的场地使用一下。未来有时间和人力了,再进行扩建,将你们科考的学子和那些破蒙的孩子分隔开来。你们也不用担心,这期间, 教谕会对年幼学子约束管教, 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这……”秀才们不知该如何应答了,今日所见所闻,实在是惊世骇俗, 已经超过他们的想象。
所有孩子,不论门第, 不分贵贱,在同一所县学里读书,这岂不是天下大同?
“大致情况你们也了解了,”陆久安见他们沉默不语,缓缓道出此行的目的:“若是扩招学子,以如今应平匮乏的师资,难成其事。所以你们当中若是有谁来年不急着科考的,又想要找点活计的,可以报名参加夫子考试,官府每月都会支付相应的薪酬,以解部分学子们的燃眉之急。”
高宿神情一动,咽了咽口水,高楚拉住他:“大兄,等一等。看看陆大人还有没有要说的。”
陆久安继续道:“若是成为夫子以后,你们平日里想要继续深进也可以,但是不能耽误教书。我们应平县学每一年会评在职夫子的教师职称,从学识、教学态度、思想品德各方面进行考核。不合格的辞退,永不录用!合格的则从初、中、高职称逐级递增,不仅薪酬会随之变化,以后扩建学堂之后,还有机会升任年纪主任。”
高宿问:“若之后想要专心应考呢?”
陆久安看了他一眼,鼓励道:“当然,相对应的,若是想要继续科考,也不会拦着你们的,提前说明即可。你们都非池中之鱼,想来也不会偏安一隅。”
陆久安说完,绝大部分秀才坚持己见,想要潜心备战,而另一部分人已然意动。
他们当中有些是为了薪酬,有些是为了声名,要知道,以秀才的身份教导十多名乃至几十名学生这样的机会,放在其他地方想都不要想。
况且最好的学习,往往是教别人学习,教习经验在名利场里,也能算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
高宿和另外几个蠢蠢欲动的秀才当场报名,孟亦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入职试卷给他们作答,这一份试卷和当日考核孟亦台的大同小异,高宿等人拿在手里大致看了一眼,都怔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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