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钱见陆久安像个蚌壳一样滴水不漏,口风咬地死紧,无奈地开门见山道:“我们只是借个韩将军的威望造一波势,他本人若是不出现也不打紧。”
陆久安八风不动,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可惜啊,将军在山上剿匪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是无法替他做主的。再则,韩将军低调做人,埋头杀敌,诸位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得好。”
陆久安一圈不轻不重的太极拳打下来,三家人只能歇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思,赶紧回家把之前做好的全盘推翻,重新计划。
四个商铺错落有致地矗立在生活广场四周,碧瓦朱檐,丹楹刻桷。这四座新建筑的建成,不仅代表着应平铺开了崭新的篇章,未来也将作为应平的商业地标,在这座小县城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剪彩仪式上,环绕生活广场拉了足足一圈长约500米的红色的绸带,只留了容2人走过的通道,四个商铺只在彩带中间吊了一朵偌大无比的绸缎花团。
谢岁钱,丁贺楼、吴季三个人共同持着一柄崭新的大剪刀,站在花团前面,应平大大小小的商户拥上来说着恭贺的话。
咔嚓一声,剪刀利落地将绸带一分为二,现场轰然高呼喝彩。
应平这场空前盛大的热闹场面,吸引了四面八方闻声而来的百姓。
聚集在生活广场周围的人为了讨两颗甜头,拖家带口地将剪彩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言道喜,来来回回都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这两句。
当家做主的男人们来者不拒,喜气洋洋地接受来者祝福,但凡是有人道喜,后面提着蜜饯的小厮都会给上一颗。
谢岁钱三人不忘给自己打一下广告:“商铺修成以后,咱们暂时不用,先给远道而来的还未安家的百姓住,以后若是开了业,各位不要忘了来光顾啊。”
百姓拿了好处,乐得大声附和。
三个当家人在簇拥的人流中缓缓挪动,很快淹没在一众黑发粗布中。
沐蔺端着杯子,找到了躲在角落看热闹的陆久安:“县令大人昨天口口声声答应别人要参加仪式,结果到剪彩的时候人家遍寻不到,怕耽误了良辰,只好自己剪了。结果却原来在这里坐起了独钓寒翁。”
陆久安嘻嘻一笑,往嘴里塞着陆起抢到的一把糕点,这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正是吴季甜品铺子做出来的:“我说参加仪式,又没说参加剪彩,我站在人前也是参加,躲在人后也是参加,你奈我何?”
“我不奈你何。”沐蔺用扇柄戳了戳陆久安的胸膛:“只是这次剪彩是为了未来开业讨个吉利,你别拿了韩二的房契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别的铺子红红火火,你的铺子冷冷清清。”
陆久安直直看着他,一张俊逸的脸因为张扬的自信更加光彩照人:“这就无需沐小侯爷担心了。到时候的开业典礼,定会让你眼前一亮。”
屈屈营销方案,对他这个摸爬打滚了混到总监位置的人,不过是小菜一碟。
热闹的盛会直到下午才慢慢散去,谢岁钱到最后才找到陆久安,开着玩笑埋怨道:“陆大人好不厚道。”
陆久安打着哈哈:“作为围观的一员来体验这种盛会,别有一番风味。”
这几人应酬了一整天脚不粘地,此刻已经是精疲力尽,他们互相简单道贺了一番就告辞离去。
临近酉时,生活广场上的围观群众走得干干净净,陆久安看着遗留的一地垃圾,满脸不渝:“他们没留下点小厮下人什么的善后吗?”
赵老三道:“需不需要我找府上的下人来清扫一下。”
陆久安冷哼一声,抬手制止了赵老三欲回程的步伐。
这群主办方只管着举办活动,不知道善后,满地狼籍看也不看一眼。当真以为没接手就成了公共场地,心安理得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环境卫生不做好,不仅影响应平的市容市貌,而且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容易生病。
应平自然风光如此壮丽,他还打算发展成旅游胜地,可不能让他们破坏了,必须养成他们爱护环境的好习惯。
于是谢岁钱等人回到府上,刚换下繁复笨重的华服,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就收到衙役递过来的罚款单。
罚款单强制勒令举办剪彩的主办方将现场打扫干净,衙役检查完卫生后若是不合格,就要进行罚款。
不仅如此,陆久安还在生活广场四周摆了6个垃圾桶,旁边竖着不要随地乱扔垃圾的标语。
并号召应平的百姓互相监督,若是看见有人随地乱扔垃圾,要进行友善劝导,若是那人不听,可以告知站岗的衙役,对其进行道德教育。
道德教育什么样的,据被抓住的人说,再也不想体验一次了。官差们既不会打你板子,也不会关到大牢,只会让你把荣辱语录抄录10遍,不抄完不能离开。
荣辱语录满满一大篇,很多人不识字,一笔一划照着描也得写完,等10遍抄下来,比做一天的苦力还累,真是一种身体皆心灵上的酷刑。
商铺修成后,以前住帐篷的流民都搬到了建筑物里,县衙督工的建筑,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住在里面又舒适又暖和,比住帐篷里好多了。
这些流民虽然已经尽数落户,但是短时间没有能力建成自己的住所,只能靠着富甲赞助的房子先挨过寒冬,再做打算。
这期间,秦技之期盼的从晋南而来的圣旨姗姗来迟。
宣旨的是一位长得慈眉善目的太监,他面上无须,眼神端着些长居高位之下养成的自持,他在内侍的搀扶之下走出座驾,直奔陆久安而来。
走到近前,还不等陆久安躬身行礼,他就对着陆久安熟稔地打着招呼:“辛苦陆大人了,皇帝陛下前些日子还在杂家面前念叨起你这样的少年才俊呢。”
陆久安抬头茫然地瞧了他一眼,这太监谁呀,不认识啊。
心里不禁嘀咕:“不愧是长在宫中随侍贵人的太监,如此这般长袖善舞,否管认识还是不认识,明白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只要不是命运摁死了的倒霉蛋,他都保持着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的态度,连陆久安这种老油条都要叹服。”
况且皇帝陛下念叨他?骗鬼呢,若是惜才,断不会把原身这个才华横溢的人下放到蛮荒之地,悄无声息地丢了性命。
他无法辨认对方身份,只好斟酌着客气回道:“陛下体恤臣子,实乃为臣万福,天子仁厚礼贤,恩泽广布,大周定会时和岁丰,雨雪应时......”
陆久安把能想到的赞美的词语一股脑说出来,讲了一大片。宣旨太监听他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言笑晏晏地走近了,捏着嗓子悄声打断他。
“哎呀,陆大人怎么来应平这么久了,还是这一副雕章琢句咬文嚼字的样子,着实无趣呀。少年人嘛,就该学那些风流才子洒脱自如一点,别坠了你探花郎的美名。”
陆久安悚然一惊,这太监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是真认识他啊。
不等陆久安细细回想,宣旨太监亲昵地挽着陆久安的手,施施然跨进县衙府的大门。
府上得了消息,早已备了上好的高山茗茶和精致的碗碟小贡,茶盏里飘来股股醇浓的郁金的芬芳,比陆久安当初送给郭文的茶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太监手已经摸到了圣旨的边沿,见此又把手拿出来,捧着茶杯缀了一口:“还是陆大人自家炮制的茶深得我意啊。你当日送给我那一盒,我省吃俭用的,还是喝完了。”
陆久安又是一惊,这话说的,好像不仅认识,感情关系还挺好的样子。
原来原身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人情世故上他处理的也是面面俱到。
陆久安摸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只好吩咐陆起:“既然博公公喜爱,正巧我府上还有两罐,去拿出来备着,免得走时忘记了。”
宣旨太监翘着兰花指,一点也不客气:“还是陆大人懂杂家,晋南那些个木鱼,一门心思只知道抱着连篇累牍的折子惊扰圣上,时不时来个以头抢地尔,以死明志。哎,在咱家看来,他们不过是读了个圣贤书,一朝被点了卷,就以为能左右圣意。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扰得人耳根不得清净,真是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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