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钱心中忐忑,他听了儿子的劝诱借此物拜访县令,其实私下里觉得这东西徒有其表,根本没什么用,只能用作观赏。
但是陆久安不这么认为,他仔细观测发现,坐在斗牛身上的男子一直在微微晃动双脚敲击斗牛肚子,仿佛在对它进行额外的动力。
这样一看,分明和现代的自行车有几分形似,只是斗牛肚子被封闭起来,让人看不出来如何运作的。
一个跨时代的产物!
目前的交通运输都是需要活物拉动,应平县本来物资有限人力不足,这个斗牛只要稍加改进利用,可以起到了不得的作用。
这个物什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谢岁钱从他儿子谢怀凉那里搞来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把谢怀凉召来,摆上好酒好菜,促膝长谈后,为府上引入这等人才,召作门客。
陆起小心翼翼探出手摸了一下斗牛:“这里面真有一只牛吗?你们在驱赶着它走动?”
“只是一堆死物,都是木头器械。”
“好神奇啊。”陆起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在大家的好奇心下,谢岁钱说起斗牛的来历,谢岁钱不愧是商人出身,真真假假掺和着一块讲,众人没觉得半分不对,都是听得啧啧称奇。
陆久安忍不住地想:“谢岁钱不会是说书先生起家的吧。”
在他的讲述里,家中犬子因为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大爱之心,带着家仆参与了修理河道之事,因为天生聪慧,体恤下人,对于工事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经过不断呕心沥血的失败将斗牛改进后创作出来。
陆久安:“令公子礼贤下士,别具匠心,让本官心生向往。”
谢岁钱连称不敢。
陆久安珍而重之地命人将斗牛保存好,然后把人引到会客厅,家仆端上时令果蔬,美酒佳肴,准备晚宴。
“早就听闻谢老爷鸿商富贾,广结善缘,可惜本官自上任以来忙于治水,一直没有机会结识。今日一见,谢老爷果真慈眉善目,自带富贵之相。”
这夸赞熨帖到谢岁钱心坎里,因为他过于圆润的身材,平时没少被另外两家挤兑。他笑眯眯地把脸鞠成一朵花:“陆大人过奖了。”
“来人,为谢老爷掺酒。”陆久安叫来随侍的丫鬟,又转过来诚意满满地看着谢岁钱:“说来笑话,本官初出茅庐,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谢老爷可要喝得尽兴。”
谢岁钱不着痕迹的打量起新来的县令官,只见对方模样稚嫩,涉世未深,心里想着什么事全部都写在脸上。难怪听说皇榜高中探花,却要下放到这江州来。
谢岁钱呵呵笑道,把所见所想尽数压到心里,脸上不动声色。
三言两语,几杯酒下肚之后,他就已经和县令称兄道弟。
趁着气氛活络,谢岁钱便娓娓抛出自己来目的,翻译过来无非就是想要拉拢县令为自己的商铺铺路,由此从三大富豪中脱颖而出做大做强。
“确实,谢老爷作为粮商,虽然腰缠万贯,但是没少做扶危济贫的仁义之事,这等富绅典范,值得在应平推广。”
陆久安猛灌了一口茶,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本官还听说,去年谢家在城门口布米施粥,丁易两家却没有任何作为,同为一带富甲,为何区别如此之大?。”
谢岁钱与他交谈甚欢,便不知不觉中就说了很多他与另外两家的过往秘事,讲到最后,他道:“县令有什么难处,谢某一定鼎力相助,还望以后能给谢家行行方便,谢家一定不会忘记县令慷慨行事的。”
“自然,谢老爷大仁大义,本官心里十分宽慰。”
他今日来,就是以儿子的木械吸引这位年轻县令,从而得到攀谈的机会,如果顺利的话再一鼓作气,取得县令的支持,如今看来离成功也不远了。
很快天色渐晚,酒足饭饱之后宾主尽欢,交谈很顺利,谢岁钱很满意。
然而当他端起茶杯润口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这一晚上他大费口舌讲了那么多,好像连县令一个保证都没有得到?
他从茶碗边缘偷偷觑过去,县令稚嫩的脸上依旧眉眼带笑。
他陡然一个激灵,这......这哪里是什么人畜无害的良善之相?对方分明一直在装傻充愣,整一个油盐不进。
谢岁钱捏着杯子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感觉胸口闷痛,没想到自己行商多年,到头来居然被一个未到弱冠之年的小子给诓骗住了。
也不知道是吃了对方那副皮囊的亏?还是这京城来的官儿本来就都跟狐狸一样狡猾?
郭文不紧不慢捡着饭桌上的花生米磨牙,慢悠悠地想:“可算是回过神了。”
谢岁钱的心刚才还如滚烫的热水沸腾,现在已经慢慢平息沉到谷底,他假装咳嗽两声以作掩饰:“刚才提的那些,不知县令意下如何。”
陆久安八风不动:“谢老爷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让本官考虑一二,过几日再回复你。
谢岁钱暗暗咬牙,只能作罢。
谢岁钱走后,一直充当吉祥物的沐蔺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久安:“倒是我看岔了眼。”
陆久安一脸纯良地回望他:“不知沐小侯爷何出此言。”
沐蔺盯着他看了半响,陆久安依旧保持着和气生财的模样,沐蔺败下阵来:“算了,只要不同晋南那帮子书生一样满口仁义道德的德行,我都接受得了。”
等沐蔺晃悠悠走后,陆久安一个人再次喜不自胜地去看谢岁钱送来的斗牛,越看越喜欢,仿佛从斗牛巨大的模型里,看到了未来应平县人人骑着自行车你来我往的样子。
而且谢岁钱的到来也算是一个信号,他不相信县里其他富绅听了还能坐得住。他未来有很多规划亟待实施落地,可惜陆久安兜里穷啊。
上一任县令留给他的除了满城嗷嗷待哺的百姓,还有一地鸡毛。
现在呢,有人送钱来了,陆久安当然是琢磨琢磨,蓬门今始为君开了。
谢岁钱带着一个车架敲开了府衙的大门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应平县,百姓只把此事当作饭后谈资,他们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然后另外两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闻风而动,隔天不约而同地带上厚礼登门拜谒。
陆久安一一接待了他们,金钱财宝如数奉还,只留下祥瑞墨宝。
他表现的谁也不拒绝,谁也不亲近,三家富豪被他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就这么被晾了几天,很快他们就收到府衙送来的帖子,帖子很正式,戳着县令大人的印章,帖子内容公事公办,邀请诸位在洪水事了后齐聚一堂,商议招商引资,共谋应平未来大计。
招商引资这个东西本来主要是为了引入外流。但是就目前应平县这一穷二白山匪成灾的情况,外地商户自然不会傻傻把自己钱财掏出来往应平凑。
就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本地的赖着没跑就不错了,还妄想空手套白狼?
黄金策划陆久安表示:额......空手套白狼这种事,他熟。
应平百废待兴,项目急需血液,这些本地的龙头企业怎么能不贡献一点自己微薄的力量呢?
博施济众,方能长存呐。
第020章
陆久安打算把自己锁在吾乡居闭关两天,好好磨一下招商引资的策划方案,不料天公不作美,连着下了三天暴雨,道路泥泞,沐蔺没法出门,无聊之下拎着一壶酒跟着陆久安窜进书房。
“小侯爷,书房禁酒,你这样下官写不出文章。”
陆久安冷肃着一张端庄的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沐蔺径直推开陆久安,走到一旁的软塌上躺下来,将酒壶端端正正摆在矮桌上,不咸不淡地回道:“行了,小爷我又不发出声音,吵不到你。”
陆久安无奈,赶又赶不出去,只能任他折腾。
由于沐蔺在此,陆久安不便使用钢笔,所以就自己先磨了墨,摆上纸笔。
招商引资简单来讲,无非就是开展一场活动,或者使用某种正当的手段,吸引一些金主爸爸,用他们的钱来办自己想办的事,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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