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主簿看了眼周围一片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的景象,有些失望。
陆久安躺在柔软的绵褥之上,命陆起掐掉烛火。
陆起小声嘀咕:“才刚到戌时,公子寝得未免太早了吧,平时这会儿还在吾乡居看书呢。”
陆起满腹疑惑地出去了,盖上布帘,帐篷里恢复了寂静。
黑灯瞎火的狭小空间里,陆久安似乎睡着了,突然,一只布满厚茧的手掌捂住他的嘴。
“唔唔……”
“嘘,是我。”韩致贴在他的身后轻声道,“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韩致捞起一旁的大氅给陆久安系上。
行宫外丝竹声连绵不绝,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蹄霄载着陆司业和韩将军,悄无声息地往森林深处奔去。
韩致说的好地方是一汪天然温泉,掩盖在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后边。
满山绿叶环抱下,迷蒙的烟雾蒸腾,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硫磺味,即便离温泉池几步之遥,也能感受到水里蕴藏的蓬勃热气。
陆久安问:“这个温泉,还未被人使用过吧。”
韩致想了想:“应该没,我今日是追着一只麋鹿误入此处,才发现了这个温泉。这边多是山猴之类的,我们平时狩猎显少过来。”
陆久安放心了,三下五除二去了衣服。泡进热水里没多会儿,身上因为骑马带来的寒气就被尽数驱散,他背靠在池壁上,舒舒服服地喟叹一声。
“哗啦”一声响,韩致脱得只剩一件底裤,紧跟着入了水。
天上繁星闪烁,周围虫鸣蛙叫。
韩致指着他肩膀道:“这儿怎么会有淤青。”
陆久安看了一眼,不甚在意:“估计不小心在哪儿碰到了。”
韩致游到陆久安身边,靠着他坐下。陆久安侧头给他让位置时,不经意间扫到水波下那几块壁垒分明的腹肌,心里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垂.涎。
韩致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里,低低一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随着他这个动作,那几块腹肌显得愈加秀色可餐。
陆久安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同床共枕时,韩致好像也是这个反应。于是故意凶巴巴地问:“不准笑,我问你,你实话告诉我。第一天见面那个晚上,你当着我的面把衣服脱光,是不是就是自持身材好,故意勾.引我的?”
没想到韩致想了片刻,竟点了点头。
陆久安呼吸一窒,屈辱道:“果真不是我的错觉。”
“我旗下一员大将,曾经在军帐里说过一句话,我恰巧路过听见了。”
陆久安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什么话?”
“你媳妇儿无论表面怎么无动于衷,只需你把衣服一脱,她就会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
这什么狗屁倒灶的话也信?陆久安震惊了。
韩致含笑看着他,目光蛛丝似的在他身上一寸寸流连:“那天晚上,你脱衣服的时候,我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你或许不知道,我的眼睛始终没办法离开你的脸,你的肩,你的腰,你的手臂。你身上无一处不在引诱我,连脚指头都散发着一股让我蠢蠢欲动的气息……”
“停!打住打住!”陆久安彻底受不了了,火烧屁股般爬起来,不只是他这腻人的情话,韩致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再这么放任他说下去,好好的温泉说不定就变成活春.宫了。
韩致一把拽住陆久安手腕,把他拖回身边:“好,我不说了,你别走。”
“也不要看着我。”
“好。”韩致当真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陆久安放松警惕后,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昏昏欲睡,想着万事有韩致,所幸就放心大胆地闭上了眼睛。
陆久安呼吸轻浅,韩致偏头一看,见陆久安不知不觉中已经沉沉睡去,便小心翼翼把人半抱在怀里,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陆久安枕在韩致颈侧,韩致看不够似的,盯着他的睡颜怔怔入了神。
此刻的陆久安如一朵鲜翠欲滴引人采摘的高山雪莲,原本羊脂白玉一般的脸被蒸得粉光若腻,他睫毛上挂着一滴水珠摇摇欲坠,被韩致用手轻轻一碰,便顺着鼻尖掉了下去,落到水里没了踪影。
韩致鬼使神差地,照着他脸颊掐了一下,那地方便出现一个月牙型的指甲印,像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咬了一口。
这时候,背后的丛林里突然一声轻响,韩致警惕回头,但四周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影子,再也没有其他异常。
出于多年的谨慎,韩致把陆久安的脑袋轻轻放在一边,随即从浴汤里起身,顺着声音的方向,扒开了一簇藤蔓。
借着月色,韩致在树底下发现一连串脚印。
原来是山猴。
两人直到月亮高照才返回营地,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入睡,黑夜里,值守的侍卫见一匹壮马逼近,“唰”地一声抽出配剑:“什么人?”
韩致取下腰间令牌,往他眼前晃了晃。
侍卫抱拳行礼,默默把围栏撤开,低垂着头,也不敢看将军怀里抱着的是何人。
“放我下来吧,我看到帐篷了,就在前面。”
“久安乖,帐篷薄衾冷被的,哪有寝殿舒坦。”然后不顾陆久安的反对,直接将人带回了寝殿。
翌日,五城兵马司和四京卫的人马在各自统帅的带领下汇集于此,每一支队伍前面,都有一面代表身份的旗帜猎猎飘扬。
陆久安站在角落里,往兵马司队伍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赵老三他们的面孔。
一年一度的几方较量和岭山围猎一样令人津津乐道,现场热血沸腾,士兵手持盾牌大喊口号,声音响彻大地,在静谧的山谷间空荡荡地回响。
詹尾珠站在朱雀军最前面,和周围的男人比起来,显得娇小玲珑格格不入。
玄武军统帅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问:“这女娃娃也上场?”
“自然。"
玄武军统帅嘲讽道:" 沐统帅手下是没人了吗?捡个女娃娃来充数,小心给撞坏了,我可怜香惜玉得很。”
詹尾珠屈辱地握紧了拳头。
沐挽弓又岂是那种任人搓软揉扁的人,当即反唇相讥:“怎么,马统帅有心思替我管教手下了?我怎么记得年前有支京卫的士兵私闯宅院,被太常寺少卿一封状纸告到了御前。”
玄武军统帅噎住。
年前他手下的士兵追拿贼子,误打误撞闯入了太常寺少卿府邸,闹了一场天大的乌龙。
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詹尾珠,一个个错愕得盯着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框来。
“好了!”永曦帝打断两人,“你们莫非一个属鸡一个属狗的?年年见面都要吵,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时辰也不早了,礼部敲鼓准备比赛吧。”
比赛的初衷是先祖皇帝为防止士兵好逸恶劳疏于训练而设。
按照惯例,五城兵马司和四京卫会举行两场比赛,一场是单人对决,武器自选,夺魁的一方将得到陛下赏赐的黄金鼎一个,享以无上荣耀。
另一场是两军博弈,夺下罩门里的彩头即胜利。
沐挽弓意兴阑珊:“每年都是我朱雀军夺魁,今年恐怕也是如此。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思,陛下,不如换个比法?”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五城兵马司和其他三京卫的人具是怒目圆瞪,玄武军统帅更是“啪”地一声捏断手中软木,阴恻恻道:“口气真大,孰胜孰负还未可知,也不怕闪了舌头。”
沐挽弓冷哼:“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结果不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玄武军统帅大怒:“你那是偷袭!”
“这叫兵不厌诈。”
陆久安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光动嘴有什么用,快点打起来啊。
这时候,首位的永曦帝撑着下巴道,“沐统帅说得没错,来来回回就这两个花样,朕确实看腻了。”
沐挽弓拱手抱拳:“陛下圣明。”得意洋洋地看了玄武军统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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