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疏河浚渠跟着查看江州水利漕运时,陆久安就发现了,江州府大小江河众多,一条最大的金觅江上通下达,东来西往的货商都停在江州那个码头。
没错, 整个江州府只有那个津渡吞吐货船, 好在码口不小, 能够容纳大小舟船十来只, 然而应平的货商假如要走水路,还得先花个几天赶到江州才行。
“如果应平的葡萄红薯量产,修建码头是大势所趋,不仅货物运输方便, 以后学子们进京赶考还可以直接走水路, 不知道省下多少功夫。”
陆久安在案桌上铺开江州河流舆图,手指顺着图上绵延的水道一路行走:“假如我在怒江这儿修个码头,那么出去的舟船只行3公里可以进入金觅江, 然后溯江而上,沿途可经过汝泽、吟水, 临州......如果中途不停靠,半个月即可到达晋南。”
陆久安手指转个弯:“这是溯流而上,若是顺怒江而下至甘陵河,南北货通都要经过此地,若是我打通应平的码头,上下游来船穿梭怒江时,来往船夫可以在此歇脚补给。不怕此地不成为商津要地。”
陆久安一口气说完,转头想听听韩致的意见,却见他垂着头似乎在闭目沉思。
“韩大哥?韩进军?韩致?”陆久安叫不动他,无奈道,“韩朝日。”
韩致仿若惊醒般,抬头时眼里燃烧着熊熊火光,陆久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一时兴奋收不住势头说了什么出格的话。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陆久安见他神情,倒有些不确定起来。
“没有,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初出茅庐时,听老将军在沙场上谋划进军路线被激得热血沸腾的日子。
陆久安这般运筹帷幄侃侃而谈,让他生出一丝错觉,他不是在县衙里讨论商津要地,而是在战场说起关要重地,与他对话的也不是一介书生,而是经验老道的军师谋士。
韩致欲言又止:“你若要修码头的话,恐怕在应平找不到这方面的熟工,通判主漕运,可以往江州借点人。”
陆久安把舆图卷起来:“明年再说吧,只是个设想,还没影儿的事。”
那袋苹果陆久安本来打算拿去食堂给县衙的众人尝个鲜,后来想了想,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袋子苹果,有它更好的去处。
陆久安回屋换了一件稍微能遮住脖子的橙红色圆领袍,和韩致一道去食堂吃饭。走进食堂时,本来团团坐着热闹进食的衙役就像一群被声音惊动的土拨鼠,一个个升长脑袋看过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刘卧人高义胆大,顶着韩将军不善的低气压,目光直愣愣在陆久安身上来回逡巡,旁边的赵老三用胳膊肘子狠狠撞他一下,这个傻大冒才堪堪收敛。
“怎么的,我身上长金子了?”陆久安佯怒。
陆久安当县令也这么久了,身上官威日积威重,然而在座的衙役却并不怕他,有个激灵点的衙役殷勤地为两人打了饭菜放在他们面前,趁着众人闹哄哄的,大着胆子贼兮兮地问道:“将军和大人一个文韬武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个清正廉洁把咱们应平县治理地井井有条,实乃珠联璧合郎才郎貌,在我们这群属下看来,将军和大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跟着学文有段时间了,可惜就是没有读书的天赋,挖空脑袋也就想到这几个词。
陆久安好笑地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碗:“妄议县令和将军,来人啊,拖下去仗五十。”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居然在县衙里传得人尽皆知了。
衙役当即住了嘴,在起哄声中灰溜溜钻进人群。
韩致听到衙差的奉承本是心中暗爽,抬头却见周围一圈目光若有若无如蜘蛛网一般缠在陆久安身上,他顿时戾气横生,不悦地蹙紧眉头,冷涔涔地说道:“做好份内之事,不该管的就别管,不该问的别问。”
众人打了个突,心道将军大人这也太过“护食”了吧,只是多看了陆大人两眼,就被这般敲打。
韩致食量巨大,陆久安等着他一碗接一碗吃下饭菜,慢悠悠凑近他问道:“你不是说要给我细说云落城的事吗?”
余下一部分还没来得及走的衙役皆竖起了耳朵。
韩致一去就是五个月有余,他回到云落城后,先是把那袋子红薯交到了知府手中,才回军营检视手下士兵的训练情况。
这群士兵跟着韩致出生入死,早已把性命交付于他手中,对他的命令更是贯彻到底,在听到他说要增加训练方式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去准备训练场。
韩致给他们定了严格的及格线,这群士兵本就久经沙场,在训练场上摸爬打滚一圈便知道这套训练法子的厉害之处。这还不算完,雪拥十二骑各分两队带领余下步兵进行了三场实战模拟演习,两队不分伯仲,都怀了一颗把对方干趴在地上的心,对战途中可谓是打得酣畅淋漓。
三场实战模拟演习训练下来,韩致分别对两队的表现进行了点评。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统领无不佩服道:“将军英明神武,想出来的这套模拟对战好,那群狗馹的挞蛮滚走后,我还担心手下的兵松了筋骨,这下好了,我也不怕他们倦怠了,天天儿拉出去干,我就不信能丢了血性。”
“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应平陆久安县令琢磨出来的。”
“陆大人。”杨耕青一怔,旋即又想到在应平时他组织的晨练及那群纪律严明的衙役,觉得是陆大人的话,也不奇怪了。
韩致又说起边塞的风光和吃食,旁听的衙役已经委屈地瘪着嘴角为自己抱不平了:“陆大人也太偏心了吧,雪拥十二骑远在天边,你还能为他们的训练出谋划策,我们也想试试实战模拟演习呢。”
“想什么呢?”陆久安挥手把这群赖着不走的小兔崽子往食堂外赶,“一群衙役学着边关战士模拟对战,你们若是要去战场冲锋陷阵,姑且可以让你们一试,在应平这个犄角旮旯,你模拟对战要去攻打谁呢?前年山匪都让韩将军剿完了,别想了。”
“冲锋陷阵,我可以吗?”说话的人是邱江,在修河道时曾担任过韩将军的队长,每每回想起此事,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将军,我想上战场杀敌。”
陆久安倒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正巧合了一部分人的心意,又有三三两两的汉子跟在邱江的身后走出来,表示愿意投军。
手下的人想要从军是好事,说明他们觉醒了强烈的民族意识,他只是好奇,这群人在县衙干得好好的,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想法的,毕竟从军意味着抛头颅洒热血,一朝不慎,可能就沙场埋骨马革裹尸了。
邱江见韩致大马金刀坐在长凳上肃穆不语,以为他不同意,粗杂的络腮胡不安地抖动两下,伸出铁拳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脸上神情坚毅:“将军,我等不是为了军功而去,我们跟着您训练那么久,今日又听你讲军营战事,就觉得,男儿但凡有点血性,就该拿起战枪该保家卫国。陆大人时常跟我们讲,我们能有今天安稳的日子,全靠边防战士们忍辱负重为我们扛下一切,我……我也想成为里面的一员。”
余下的人被他一番振聋发聩的发言给震住了,不自觉转头看向韩致,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韩致站起来走到几人面前,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可是要想好了,若是我手下的兵临阵脱逃,不用敌方挞蛮,我亲手了结了他。”
韩致的声音掺着凌厉的刀锋兜头压下,邱江不退反进,咬着牙槽大声吼道:“放心吧将军,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没有将军命令,决不回头!”
不过短短吃饭的时间,缠着韩致讲了一下金戈铁马的事,陆久安就这么损失了几名优秀员工,晚上他苦着脸假意跟韩致抱怨:“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才,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你给挖墙脚了,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不要也罢。”
“久安真实口是心非,此事若非你在背后出力,我哪能轻轻松松得到你做的嫁赏。”
“诶你莫要胡说,是将军你魅力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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