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安说得一本正经,好似真有那么回事,陆起搅着手指头,面露犹豫。
“这样吧,先学点简单的,能看懂文字即可。”
陆久安进了府学,他之前一直在家,也没有多少机会结交同龄好友,在这里面学习的日子,反倒结识了不少贵族官家送进来的子弟。
这两年陆家老太太身体越发不好了,陆久安白天进学,晚上回了府里,笔纸一放,就不见了身影。
有一次陆时宴有事遍寻不到他,着小厮去找,最后在厨房里发现了他,陆久安蹲在炉子旁,手里拿着柴火,一张小脸被熏得乌漆嘛黑的。
陆时宴第一次对着陆久安大发雷霆。
“我们全家对你寄予厚望,你倒好,不思进取,在这里做一些……一些下人做的杂役事,还有你们,怎么能放任小公子来这种地方,这是他该进来的吗?”
一群灶夫惴惴不安跪在地上。
陆文瑾把陆久安护在身后:“爹,你先不要生气,听听久安怎么说。”
在陆文瑾的心里,小弟一直乖巧懂事。刚学会走路,就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软软地叫兄长,在他被祖父训斥时,会咿咿呀呀地为他打抱不平,也会在他难过的时候,笨手笨脚地安慰他。
除了走失那一次,陆久安从来就没有让家人真正操心过,当爹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相信陆久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他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陆文瑾转过身来,温和地揉了揉陆久安的脑袋:“咱们不要理会混账爹,乖宝告诉兄长,你为什么在这里?”
陆文瑾的声音实在太轻太柔了,耐心十足又小心翼翼,他总是这样毫不犹豫地站在陆久安面前,以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住了所有可能对他照成的伤害,尽管这些伤害对陆久安来说不痛不痒。
陆久安抿了抿唇。
陆文瑾鼓励道:“不要怕,兄长知道你不是贪玩好耍的人。不过就算你在这里玩,我也不会责怪你,在兄长心里,没有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
陆久安动了动,从碗里抓了一把食材,陆文瑾嗅到一丝淡淡的药香。
“这是?”
“我没有不务正业,祖母身体不好,我在为她煲药膳。”
一旁的灶夫也壮起胆子补充道:“小公子怕我们这些下人粗心大意,一直不假他人手,实非奴才们不拦,而是压根拦不住啊。”
果然!
陆文瑾满脸怒容地扭头看向陆时宴,郑重其事道:“爹,向小弟道歉。”
这事很快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把老太太感动得一塌糊涂。
老太太先是训斥了陆时宴一顿,然后抹了把眼泪,把陆久安搂在怀里:“不枉我平时疼爱乖孙,乖孙怎么会煲药膳的?”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方子,祖母放心,我去药店问过大夫了,您每天坚持喝一碗,定能药到病除。”
“还有啊。”陆久安说得头头是道,“祖母不能每天都躺在床上,你要多晒晒太阳,多活动活动筋骨,再不济,也要在院子里慢慢走一圈。”
“好好好。”老太太言听计从:“我的乖孙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我就是知道。”
老太太心窝滚烫:“我还要活到看着乖孙考取功名呢,你只管好好念书。”
老太太身子一天天孱弱下去,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陆久安眼眶发红,倾身抱住她:“祖母会长命百岁的。”
接下来,陆久安一如既往地周旋于厨房内,没有了其他人阻拦,陆久安越发变本加厉。甚至包括老太太的饮食,陆久安也会亲自侍弄。
若是因为学业繁忙时间不便,也会叮嘱灶夫,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要少油荤少盐,注意补钙什么之类的话。
下人不懂,问起缘由,陆久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久安十四周岁,应考秋闱,全家人坐在门前翘首以盼,提心吊胆地等了三天,陆久安好不容易从贡院回来,一家人满怀期待地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科考结果。
“场中文字如何?”
“题目难吗?”
“有望中榜吗?”
陆久安道:“文思顺畅,通篇无堵,肯定能在榜中取个好位置。”
陆久安这么信心满满的样子,那定然是没问题了,一家人立刻欢天喜地地长舒了一口气。
陆文瑾见他神情恹恹,知道他这三日坐在逼仄的考棚里没能吃好睡好 ,又要劳心写文章,肯定疲惫不堪,忙让他回去先休息。
“文瑾说得对,久安你好好睡一觉,看榜的事交给我们就行。”
陆久安果然往床上一趟,竟真的撒手不管了。
不出多日,乡试那边要发榜了,陆家早早打发了小厮前去,不等小厮回来,就听得外面闹哄哄的,敲锣打鼓声一路停到陆家院门外。
陆家家主豁然站起身,脸上的狂喜按压不住:“这动静,咱们久安定然是中了。”
一家人迫不及待走到门前,外面除了报录人,后面还跟着一连串凑热闹的街坊邻居。
陆家家主做好了心理准备,抖着胡子问:“可是家孙中榜?”
“中了中了!”报录人扯开嗓子报讯,说出的话令陆家家主几乎晕头转向。
“恭喜陆老爷,令孙不仅中了,还得了解元!”
第227章
解元, 会试的榜首!
邻里乡亲轰然炸开,要知道,陆家这个小公子, 现在才堪堪十四周岁。
陆时宴忙把自家亲爹扶稳, 取了一锭成色较好的银子感谢了报录人。
报录人眉开眼笑,他还有其他举人老爷要恭贺, 于是捡了一些好听的话说, 就拜别了陆家家主。
队伍敲锣打鼓地离开了, 这帮凑热闹的人却还围在大门外津津乐道, 仿佛多逗留一会儿,也可以沾一沾陆家小公子的才气似的。
接下来的事也就变得顺利成章了起来,陆家合府欢庆,大摆宴席,邀请了所有认识的左亲右邻, 连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上赶着攀附。
道贺的人流水一般络绎不绝地到来, 原本瞧不起陆时宴的人一改往日的轻蔑之态, 陆时宴借着儿子的光, 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
陆起也为自家公子开心,他如今已经能看懂很多字了,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陆久安和其他文人士子诗词唱酬时, 他连蒙带猜的也能明白其中大部分的意思, 这让他觉得,自己和公子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陆起心里美滋滋地,脚程不由地加快, 恨不得立马出现在陆久安面前,一睹他的风采。
这时候, 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起皱起眉头。
他认得对方,姜琴是陆久安的表妹,出落地亭亭玉立,经常隔三差五地来陆府,很是粘陆久安。
但是陆起曾不只一次在私底下听仆人悄悄谈起,两人男才女貌,这位表妹未来很大可能会许配给陆久安。
可是她这么骄纵跋扈,怎么配得上自家公子呢?
就比如现在——
“陆起,陆久安是我的表哥,不是你的哥哥,以后你不许这么称呼他。”
陆起低垂着头,没有回答她。
姜琴跺了跺脚,恼怒道:“你耳朵聋了?本小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别以为同姓陆,就真当自己是表哥的弟弟了。”
陆起脸色煞白,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反驳:“可是老夫人……”
“闭嘴!”姜琴打断他,手指几乎要戳到陆起脸上,“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下等的仆从,与表哥云泥之别,别痴心妄想了。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叫他哥哥,我掌烂你的嘴。”
陆起瞥了一眼庭院方向。
那里人声鼎沸,陆久安被簇拥在中间,众人酒到兴处,正起哄着要新举人作诗,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角落。
姜琴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
陆起不甘心地紧了紧手掌,嗫嚅半响,轻声道:“知道了。”
次日,陆久安更换着装,意气风发地去赴鹿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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