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皮里阳秋地汇报:“那定是大富人家结亲,这宴席摆了有三里远吧,咱们那一带也不见得多少人家能办的起。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有没有邀请县令。”
车厢里,响起一声极轻极低的哼笑,稍纵即逝。
少年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又返回了车厢:“都到这里了,公子,我去讨一杯喜酒罢。”
“主人家博施好善,应该也不会介意多我这一个。”
第169章
宴席上, 沸反盈天。
这样的环境,人们很容易受气氛影响,做出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陆大人, 这杯酒, 我一定要敬你。”喝得红光满面的梁木匠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持着酒杯,摇摇晃晃走过来, 他控制不住力道, 啪一声把酒杯按在陆久安面前的桌子上, 酒水洒出来溅了陆久安满手。
这么大的动静, 丝毫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因为到处都是这样乱哄哄的场面。
你来我往的碰杯,高声粗气的大笑,混乱而嘈杂,放肆而快意。
陆久安尚没来得及作出回答, 又有一人自梁木匠背后搭上肩膀, 把他往后面轻飘飘一带。
梁木匠在陆久安的眼皮子底下, 被来人给掀翻在地。
“……”陆久安。
陆久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起这位正在做大做强的未来木业掌门人, 梁木匠已经就着这个姿势抱着酒壶呼呼大睡。
“陆大人。”乡绅之一的吴季踉跄上前,眼里仅存着几丝清明,看起来还算正常,下一秒, 这位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人, 豁然蹲下身来,抱住了陆久安的大腿。
陆久安颇为头痛地按住太阳穴。
方寸之内的空气静默半响,然后轰然炸开锅来。周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拉人的拉人, 搀扶的搀扶,喝醉酒的人力气很大,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吴季从陆久安腿上撕下来。
陆久安脸上表情一言难尽:“呵呵,没想到吴老爷私底还有这样一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感觉大腿都让吴季给扒红了,
众目睽睽之下,吴季儿子有些尴尬,涨红着脸费力解释:“家父一直很感谢陆县令,他常说因为大人当年办的那场招商引资大会,他孤注一掷砸下四百两,才让吴家东山再起。一时情绪上涌,便喝了不少酒,有些失态……”
陆久安没有半点为难他的意思,可吴季儿子兴许是臊得慌,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架着出了臭的老爹匆匆退场。
陆久安卸了口气,抓紧时间夹了两口菜,不到两分钟,谢岁钱携着老婆儿子走过来给他敬酒。
谢岁钱姿态放得极低,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机会难得,陆大人,有些话我今日必须要说出口。”
陆久安端坐着身子含笑看着他。
“虽然陆大人看起来资历尚浅人畜无害的,但是我知道,你其实是个有些阴险狡诈的人,不过这些都没关系,老谢我是打心底里很认可县令大人的。”
……陆久安确定,这位一定也喝多了,谢岁钱八面玲珑,放在平时,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酒后吐真言,该说的不该说,这是都往外吐啊。
谢怀凉脸都吓白了,不断扯着谢岁钱袖子。
谢岁钱这个时候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哪里明白这种暗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随着这股酒气散去的,还有心底那无限的感慨和豪气。谢岁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瞅着陆久安的双眼,认真道:“大人,你一辈子留在应平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做应平县令这些年,大伙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坦。”
“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是有盼头,很充实。”
“不必终日惶惶担惊受怕,就算天塌下来,有大人您在前面顶着的。大人,别走好吗?大伙筹钱给你立碑建祠。”
喧闹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期盼地凝望着陆久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秀的面孔,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样的目光太过沉重,陆久安险些承受不住,他滚了滚喉咙,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短短五秒钟,突然,陆久安绽开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按在谢岁钱手上,轻轻拍了拍:“圣不召,我不离。”
“谢老爷,你喝醉了。”
“好,好。”得到保证,仿若心愿了却,谢岁钱不再作纠缠,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松开了,气氛推向更加火热的高潮。
不论是贫民还是富农,一个接一个壮着胆子来敬酒,这时候,陆久安特别怀念韩朝日,镇远将军只消往那儿一坐,方圆一米之内无人敢近。
陆起蛮横地发着火:“大人不胜酒力,别再灌了。赵老三,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你去给大人端来。”
喝了醒酒汤,陆久安感觉好多了,但还是有股想吐的感觉,他推开陆起:“我去后边院子里坐一坐。”
前院和后院只有一墙之隔,却如同两个世界,那些欢喜的、嘈杂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陆久安耳根清净了不少。
院子角落有一座乱石堆砌的假山,别院主人是个享受的,用竹节往假山上引了一段清泉,陆久安伸手浅浅探了探水,清凉透彻的,很是舒服。
他掬起水洗了把脸,脑袋里不由回想起了筵席上发生的事,入了神,一时不察,把两只宽大的衣袖给洇透了,这会儿正湿哒哒往下滴着水。
“哎,多事之秋。”陆久安叹了口气,捞起衣袖拧水。
这时,门扉轻轻一动,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请问,是应平县令陆久安陆大人么?”
这声音端的是温润如玉,如泉水激石,泠泠作响。
陆久安愣了一下,霍然转头。
来人保持着扣门的姿势,他就那么静静站在那儿,青松临风一般,言笑晏晏地望过来。
他的样子明明非常陌生,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陆久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情,有道声音自然而然地,促使他就这么脱口而出。
“大哥!”
陆文瑾冷峻的脸上带着温和儒雅的笑意,朝他张开手臂:“过来。”
陆久安的眼眶蓦地红了,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陆文瑾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抚摸着陆久安的头顶:“我的乖宝啊。”
亲情就是这么般奇妙,陆久安记忆里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却能准确地分辨出他的身份。陆久安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趴在陆文瑾怀里没多久,就一脸不好意思地退了出来。
“大哥,你怎么来应平了?”陆久安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阆东和江州隔了十万八千里,交通不便的古代,人们很少出远门。
一个人影从门外蹦跶进来,伴随着清脆的少年声音,打断了陆文瑾想说的话:“我就知道这种筵席必定会邀请县令,小公子,山水好想你啊。”
陆久安看着这少年一脸懵,这时候,久等不到的陆起担心陆久安出了什么事寻了过来,与少年打了个照面。
“山水!”陆起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叫,又看向陆文瑾,“大公子!”
“陆起!”山水兴奋地跳起来。
两人对视五秒,双双抱头痛哭。
“呜呜,陆起,你怎么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了,你以前明明只到我下巴的……”
陆久安大概知道这小少年的身份了,山水估计是陆文瑾的书童,两个主子感情深厚,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下人关系自然也不差。
陆文瑾顺着他鬓发摸到耳朵,轻轻捏了捏:“袖子怎么打湿了,回去换身衣服。”
陆久安提前离席,众人自然百般挽留,陆久安只好自称身体不适,才得以脱身。
别院离县衙尚有一段距离,车轱辘压在水泥路上平稳行驶,故人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山水和陆起懂事地躲到了一边去,陆久安紧挨着陆文瑾,絮絮叨叨地问起家中大小事。
“爹娘身体安康,无需挂怀。”陆文瑾蹙着眉头,假装数落他,“倒是你,黑了瘦了,哪还有当初那个粉雕玉琢名动阆东的风流才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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