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上还带着顾清晖的血,握着江声的足踝抬起放在腿上,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亢奋让他的吻滚烫。他轻轻地吻在江声的膝盖上,“我知道。”
顾清晖觉得碍眼至极。
“你这样的手段就算给我看,我都不会用。”
他整理了下领口,把松掉的扣子重新系上,冷淡地丢下手里的实木凳子。
“哐当——”
椅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一缕血痕在柔软的地毯上擦开。
地面上是散落开的文件,雪白的纸张和黑色的蚂蚁字,几个印章也滚落摔在地面,房间内一片混乱。
顾清晖的心脏在狂跳,但是一时间分不清是厌烦还是憎恶,又或者某种更极端狂热的情绪。
手套上已经有了些脏污的痕迹,极淡的褐色和鲜艳的红混在一起。顾清晖垂下眼皮,冷峻淡泊的脸上有了些极淡的嫌恶,扯着手套扔在地上,一只脚碾过去,径直站在江声的面前。
阴影笼罩过来,江声抬起头。
顾清晖脸上有了些伤口,看着江声的眼眸颜色略深。喘息尚未平定,视线就镇定地扫过江声的脖颈锁骨胸口,清冷视线一路蜿蜒到小腹和被系带勒住的边沿。
他喉咙里发出些笑,伸出手来把江声的领子合拢,系带收紧。视线往下瞥,琥珀色的眼眸冷极了,寡淡地注视着萧意的头顶。
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不要和无关的人置气。
这句话,江声能对萧意说,当然也会稍后对顾清晖再说一遍。而有的人就觉得得到了宽慰,伏低做小,摆足了卑微的姿态。
江声把手里叮叮当当乱响的锁链放在萧意的手心,“我有些话要和顾清晖说。”
萧意抬眼看向顾清晖,自己提着链子站起身。下垂的眉眼温润如玉,鲜血和疤痕则让他的斯文破裂出一点畸形扭曲的戾气。
“好。”他和江声说话的时候总是很亲昵,有意彰显自己和江声不一样的距离,“我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
顾清晖说,“男朋友也要给情夫守门吗?”
萧意看向他,微笑起来眼睛微弯,他的眉眼总是显得很潮湿,心里似乎有一场经年不断的阴雨,声音轻轻,“你也算情夫吗,顾导。”
顾清晖冷淡地注视他,萧意转身离开。
“砰——”
门关上。
顾清晖收回视线,“等他有办法处理我,说不定我会和他父亲与大哥落得同一个下场。”
江声撑着下巴看桌面上的花瓶,复古的窄口瓶,黄玫瑰娇艳盛放,露水凝结在花瓣上。
他说:“你和他不一样,不需要和无关的人置气。”
顾清晖道:“还真是同样的话,改也懒得改。”
江声烦心地闭眼,“你将就点吧。我脑子乱死了,我在思考,没空应付你。”
顾清晖嘴角反而有了极其轻微的弧度。
萧意,你也不过如此。
江声面对你的时候永远戴着虚伪的面具,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他想走到江声身边的沙发坐下,“你们昨晚……”
江声睁开眼,他眉眼挂着恹恹的疲惫,眼角的红蔓延着,水墨画晕开般的迤逦。他面无表情道:“你也看到了,就这样。”
顾清晖脚步一顿, “我不会像他那样对你。”
“你说话真有意思,你和他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是吗?甚至你现在这样对我说,也只是因为想给我一个对比,促进我来选择你。”江声的手指敲了敲,扯开嘴角仰头看向他,“何况,我没有说我不舒服啊?”
顾清晖:“不是吗,永远是你说停就停,不管别人的意愿。现在同样的遭遇轮到你,你——”
“比起你,我还是更喜欢萧意一点。”江声说。
顾清晖的声音蓦地停顿,那张清隽的脸上陷入转瞬的阴沉,又被极快地克制住了。他看向江声,薄唇翕动,声音清冷,“你可以再试试,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声:“不了,萧意可是我的男朋友。”
“委曲求全的关系,随便破坏也没有关系。”顾清晖的理智在尖啸,这可怕的一句话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脱口而出的。
顾清晖声音很淡,他的手落到江声的脸颊,拂开他柔软微凉的头发落到他的脖颈。男生微凸的喉结位置有一枚红色的痕迹,
“破坏别人关系的人,现在被别人插足一次又能怎样。都是他应得的。”
江声拍开他的手。
昨天晚上,是江声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晰的不安。
这甚至完全可以被他形容为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场巨大挫败。在富裕到夸张的快感中,江声确实感觉被抛到云端得到不可思议的体验,可胸腔燃起的却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怒火。
他没有收到伤害,但他失去主导权和支配权,他的力气没有萧意大,他的言语不再具备力量,他的眼泪也被忽视,他毫无反抗余地,连怒骂和求饶的声音都会被吞进肚子里去。
萧意一意孤行,疯狂偏执畸形的情感具备传染性,江声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不甘心,可江声无法像共情他人一样共情萧意。
因为无法再从江声身上汲取到温暖的情感,于是他只能占有,掠夺,让江声恨他,厌恶他。这些负面的情感他也全盘接受,甚至江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掼进水里,他也并不反抗。
“我愿意。”
他把愿意戴罪去死说得像是被江声求婚。
但是江声怎么可能这样做,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负担,也为萧意的心理状态感到脊梁骨发麻后脖颈发冷。
和对待卜绘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江声扇他一巴掌立刻就能打电话call严落白带他走,现在他会被关在这里,永远永远。
江声忍不住吸气,肩胛骨的伤口有些酥麻的痛意,手指插进浓密的头发里休息了一会儿,蓦地听到什么小东西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啪嗒——”
江声抬起头。
“戒指,说好的。”顾清晖说。
江声说:“谁和你说好了?”
顾清晖打开戒指盒,把那枚戒指摘出来,对着光线端详了下,忽然说:“好像求婚。”
江声却倏然抬了下眼皮。
求婚。
复合对江声来说只是激化顾清晖和萧意之间的矛盾,他们越闹越大互扯头发对江声是有利的,会在争执中暴露出许多消息。
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江声等不了那么久。
但结婚……就不一样了。
光是订婚,就一定要算良辰吉日,虔心的人会去求神拜佛,而这些都是呆在这座豪宅里做不到的。
此外,试婚戒、婚服,有专人来测量他的身体数据定做。
萧意和顾清晖肯定不会让江声离开这里,但他们会叫人过来。
有人就是有机会。
传递消息的方法有万万种!
哪怕那些人全部都奉命行事三缄其口,对江声不理不睬,结婚的时候难道只有他们两个人吗。总是要离开这里,去接受朋友的祝福的吧?
他踢了一脚顾清晖的膝盖,“那就跪下。”
顾清晖愣了下,抬头看江声。
江声在看他。他黑眸中似乎有什么怪异的魔力,攫取人的灵魂和私欲,转变成他更加美丽的皮囊。
“不是求婚吗,”江声轻声说,“跪下。”
顾清晖不自觉地,像萧意那样单膝跪在江声面前。江声踩到他的腿上,顾清晖心口一热,下意识抓住那只清瘦的脚踝,拇指磨蹭了下。
江声俯瞰他,稍微前倾,对他伸出一只手。
顾清晖握住他的手。
“真烦啊。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是因为爱吗?不,是因为自私、嫉妒,枉顾我的意愿,甚至不能被称之为尊重;你们容忍我的伤害和冷待是爱吗,也不是,是愧疚、习惯,是认为我弱小可欺的观赏。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会选一个,这个人是你。可是顾清晖,你的爱保质期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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