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熄一声不吭地盯着江声看了两秒,嘴角勾扯起来,笑眯眯的绿眼睛望着秦宴,“对啊,对啊。谁说我在和哥哥谈恋爱了啊。”
秦宴一言不发。
江声觉得他视线的存在感有些过于强烈,盯得他后背发麻,一直转过拐角才勉强消失。
他和楚熄解释。
“秦宴的性格很怪,和他撞到一起的时候,我的男朋友都会倒霉。”
在大学期间谈的沈暮洵、萧意都是这样。
“不跟他说,是怕你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对于秦宴到底做过什么,江声没有证据。他从来也不能证明那些事情是秦宴做的,但是小心一点总没有问题。
楚熄握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和他交握着,纵横的伤痕烙印在他筋骨清晰的手背。
他耐心地听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等到江声说完才笑起来,笑得很明朗,像是一只狂甩尾巴的大狗。
“我知道啊!”
他毫无芥蒂地说。
江声愣了下,“你不介意吗?”
“不算不介意。但是哥哥不是已经事先说过,不能公开了吗?事后也对我有解释。我知道前因后果,为什么还要有多余的情绪。一个人总是想东想西会很累。”楚熄盯着江声,少年清越的嗓音有些轻微的沙哑,很轻地道,“谈恋爱的话,当然要轻松一点,开心一点才好。”
江声反握住他的手,“你说得对。”
“哥哥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我才不像别人一样不识趣。”男生声音很低,撒娇一样抱着江声,佝着脖子低下来热烘烘地蹭他。
江声猝不及防被抱了满怀,往后踉跄两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楚熄抬起头后退一步,对江声挥手,笑得眉眼弯弯乖乖地说,“好了,我要去找楚漆了。哥哥先回去吧,我马上回来。”
江声还在发懵。
不是……等等!这么轻松地就把这个话题扯开了吗?
他的前任里,除了完全没经历过修罗场的林回,哪怕是最稳重的楚漆,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也会按着人不放,用最温柔宽和的语气问个不停。
江声目送楚熄离开,带着一点点困惑转过头走向工作室的方向。
没看到楚熄轻快的脚步在不久就停下,他的影子印在地板拉开很长一跳,回过头,盯着江声的背影。
少年俊俏的脸上有着极淡的表情,碎发吹拂,一直看到江声的身影消失在尽头,他才提起脚步走向拐角的走廊。
男人站在走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穿了黑色的衬衫,领口开了一颗,整个人有种一种张力很足的松弛感。
听到脚步声,楚漆看过来,两双绿色的眼睛碰撞。
楚熄在沉默中笑了声,脸颊上的疤痕像是痉挛了下,“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说完滚出这里,不要再出现在江声的面前。”
“你真的怕我。”楚漆直直地看着他,“很荒谬。”
楚熄不知道,楚漆有段时间也对楚熄的出现感到烦躁。
他沉默地望着江声看着楚熄的每一道视线,看着楚熄用顽劣又没用的把戏吸引江声的注意。
每一次,他都担心,江声的视线真的会停留在楚熄的身上,不再看他。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江声的身边地位最稳固,却不知道楚漆也在不断地、不停地怀疑。
现在算是风水轮流转,但楚漆没有感到多么痛快。
他扯开嘴角轻嗤了声,徐徐开口,切入正题。
*
“所以他是什么意思。”秦宴说。
“师兄说他根本不屑于和那个乡巴佬谈恋爱!”说到这里,秦宴的表情十分笃定,紧跟着说下一句的时候,他就开始迟疑起来,“还说如果亲一下就是谈恋爱,那师兄和秦安也亲过,他们也在谈。什么意思?”
在他对面,许镜危刚把百叶窗放下。
光线透过竹条洒进室内,有着金色头发的男生长了一张多情的脸,身材很好,结实漂亮,有着宗教含义的饰品出现在他身上许多地方。项链,耳钉,戒指……
是虔诚的金色。
他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又好像十分诚恳。
“二少,我怎么会知道。我和哥最近的距离也只是被摸了两下。”
秦宴褐色的眼睛盯着他。
许镜危又说,“也许是,你也可以亲一下的意思。”
窗户没有关严实,百叶窗被吹得啪啪作响。
许镜危有些歉意地把百叶窗重新升起,关掉了窗,再拉回来。
他说,“秦少都可以,二少当然也可以。”
秦宴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是私生子,不要想和我们一个待遇。”
许镜危挑了下眉梢,耸着肩膀,“我当然无所谓,二少也知道的,我信仰的神会在我保持贞洁的第三十年给我好运气。”
秦宴露出冷酷而蔑然的表情。
他又说,“不过话说回来,楚熄和哥也没有那么不相——”
“闭嘴!”秦宴眼里只有冷意,“再让我听到这句话,我会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地踩死你。”
“你比你姐更没用。你姐至少漂亮,联姻还算有所价值。你是她的累赘,比起有用,你唯一的作用是听话,说好听的话。”
*
雕塑作品的成果展示,全部都要给秦宴评分,江声除外。
他的作品被秦宴盯着看了十分钟,撇到一边去一言不发。
艺术上面的东西,比起天赋,勤加练习也许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江声现在是真的手生,成品被秦宴扫了一眼,都觉得自己是在被秦宴伤仲永那样盯着看。
但心高气傲的秦宴偏偏唯独放过他。除他之外,对所有人都毫不留情。
少年蹬着马丁靴踩在高脚凳上,年纪最小,脾气最大。毫不留情地把每个人都批了一遍。
卜绘做的是一只泰迪熊。
秦宴:“丑东西,0分。”
卜绘盯着他看了两秒,没精神的眼眸很懒散,挽着袖子站起来挑眉,“小屁孩,我看你是皮痒了。”
林回连忙阻止他,“哥。”
江声无聊地蹲在一遍给不知道叫什么的盆栽编辫子,一只手都被染得绿绿的。他耷拉着眼皮,“我也觉得好丑,0分活该。”
林回一愣,毫无怨言地慢吞吞道:“既然江江都这么说了……”
秦宴的表情稍为舒缓,张开嘴就听卜绘黑着脸转过头,“江声!我们才是一组。”
江声终于想起了这件事,眨了下眼睛,有些心虚的样子,改口很快,“十分!秦宴,你有没有眼光,这只绝世佳作也能打零分。”
【宝宝你是一个双标的宝宝】
【笑死,卜绘捏的这个该不会是江江当初在射艺社赢下来的那个玩偶吧??】
【no哥我早说你完了吧,你非说你有自己的节奏,你的节奏就是给江声当狗?】
秦宴气急败坏地抽着眼角,话音扬起,“师兄!我哥拿脚弄都比他做得好!”
江声捂住耳朵,全当没有听到。
萧意做的是一个摇椅。一个睡在摇椅上的怪物。他的手活好,刻画得很清晰。怪物嘴巴里长了很多眼睛,触手很多支,咧开的嘴里牙尖尖的。
懒洋洋地软倒在摇椅上的样子刻画得很好,让人觉得,好像萧意在心里想过很多遍。
秦宴:“还行,3分吧。”
萧意正在细致地把手擦干,听到秦宴的评价就轻笑,“看来的确是个还不错的评价。”
江声:“这是什么啊。”
他的手忍不住戳了一下触手,头皮发麻。
江声很讨厌这只东西。他觉得海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因为可见度不高所以乱长,一个比一个丑。
他不仅不吃海参鲍鱼,连章鱼鱿鱼也不吃,江声是发自内心觉得好丑,他会吃不下去。想到要把这种东西塞进嘴里,江声就觉得需要莫大勇气。
除非给切成看不出本来样子的小块,那还行。
萧意黑色潮湿的眼睛温柔地看向他,像是所有影子都浓缩进去,显得格外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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