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你和许镜危在我房间里睡了一周,不是都睡得挺好的吗。”
“人太多了。”卜绘说,“很烦。”
江声有点崩溃。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男友和前男友在外面吵架,他和人在帐篷里一起听吗。
卜绘问江声:“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江声:“什么什么心情?”
拍拍身边的软被,卜绘示意江声坐过来,声音冷冷的带一点沙哑。“来聊天。”
江声:“不是很想跟你聊。”
卜绘笑了声,他的眉骨钉和一耳朵的耳骨链都被摘下来,现在只剩额角的纹身在微光中有些压暗的颜色。
“他们现在在外面会吵些什么。”
江声蹭到卜绘旁边。
卜绘身上有一种很寒冽的草本气息,江声分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会裹带一点烟草味,很淡。
“和我有关吧。”江声很自觉,“他们每次吵架都和我有关。”
卜绘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他和林回也吵了一架。
算吵架吗,卜绘也不知道。
他看着江声,江声望向帐篷外,咕哝,“我不喜欢他们吵架,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随便了!我是和他们谈恋爱的,不是去当调解员的。”
帐篷外留着的灯在风中晃动着。
伴随着的还有雷光。
雷光之后两三秒,才是剧烈的雷声。
卜绘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和江声一起看向帐篷外,“他们要吵架也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事情。背地里的势力纠缠,天生的对立立场,兄弟之间是这样的。”
江声扣着手指,“哦。”
卜绘似乎没什么要和他说的了。
江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眼。
现在才凌晨四点。
怪不得困困的。
他正准备回到自己被窝躺下,就很突兀地又听到卜绘的声音。
“比起楚漆,你和楚熄明显不合适。”
江声顿了下。雷光中,他注视着透过帐篷布料闪烁的雷光。
也许因为醒太早,江声的思绪还明显有些混沌。
他讨厌下雨,可是实际上有很多决定都是在雨中诞生。
很多变故都在雨中蔓延,雨到底是怎样的意象,雨到底导致怎样的走势。
江声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讨厌雨是因为雨的冰冷和黑暗,还是因为雨带来的未知和神秘。
“我当然知道我和他不合适。”江声的声音很轻。被卜绘看着,他笑了声,恶声恶气地说,“你看不出来我是那种大坏蛋?我只是喜欢他的年轻热情,不代表我喜欢他的所有。我就是玩玩他,马上就会摆脱掉。”
“年轻热情?原来你喜欢被他缠着。”卜绘若有若思。
“……”
这个人的关注重点有点太奇怪了吧??
“那也不是。”江声的表情淡下去,微弱光线雕刻他漂亮至极的面孔。他看着隐隐透光的帐篷,停顿一会儿,说,“我只是觉得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这一点无关紧要的小小愿望,满足一下也无所谓。”
卜绘眉头蹙起,他望着江声,感觉到一种价值观的冲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江声又笑起来。
“可是真的走到这一步,又觉得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无关紧要了。”
卜绘:“……”
他像是觉得说话都很费力气,有些沙哑的声音很淡地笑了声。过了一阵,他说:“你竟然心软了,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一样。”
江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说话的口吻,比我真的喜欢上谁了还要奇怪。”
卜绘手指搭在被子上,轻轻敲击。薄唇张了下,没能开口。
江声是很自我中心的人。
他以自己为标准衡量世界,觉得所有人都可以和他一样,结束一段感情如此果断。
但恋爱谈的多了,面见的痛苦也多了,江声像是慢慢懂了。
喜欢别人的情感,可能和恐惧变老类似。
两眼昏花吃不好睡不好,自己短短的未来依靠在自以为最亲密的人的身上,像待宰羔羊一样等候安排,终日惶惶地等待。
他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们开始得就很潦草,怎么结束都算正常。我是个很坏的人啊,他清楚、他有预料的吧。就算我现在把他甩开不说一句理由,他应该也没有怨言。嘴上说着好喜欢我,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其实心理已经变扭曲不那么正常。就算如此,如果我真的提出要求,他又要如何拒绝呢?”
接受江声的命令,服从、听从、顺从,已经变成楚熄的习惯。
江声听着雨声和雷声,心情很糟糕,声音也很低,“楚熄就是这么蠢的人。”
雨一直下,淅淅沥沥地透过树叶滴落在帐篷上。
卜绘很久才开口,“听起来你都要像个大情种了。”
江声说:“不,我是大坏蛋。”
卜绘视线看着江声许久,然后缓慢移开视线。舌尖顶着尖牙,胸口某种汹涌情绪在推涌着,让他开始无法安然地坐在这里。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以为你说你要和他继续在一起,可你好像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我以为你说你要分手,可是你又对他十分怜惜。”卜绘说,“你真把他当狗了?”
江声:“我在告诉他正常的恋爱是什么样子。”
不过失败了。
问题在于江声自己也不怎么懂啊!他也没谈过几次很正常的恋爱啊!!
“原来是小老师。”
“我在寻找一个契机告诉他,如果我们最后没能走下去,不是因为他不够爱我,做得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既缠人又不敢太缠、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只是因为不合适。走不下去,我很遗憾;没办法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别人。恋爱最重要的就是合适。不要为了穿上灰姑娘的水晶鞋削掉大拇指和脚后跟,那是长不回来的,远比一双鞋贵重。”
“你觉得到时候了?”卜绘沉默好几秒,懒散地笑了声,“可我觉得现在不是说分手的时机。他和楚漆在外面吵架呢江声,他会觉得……你和他说分手是因为对楚漆还留有余情。”
江声道:“大坏蛋甩人从来不看时候。”
“你说话前后矛盾,我以为你不会忍心对他那么残忍的。”
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不断,帐篷外的争执声一直没听。
江声像是沉默了,又像是集中精力在听。
总之,卜绘隔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只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他看着我的时候,会想着什么呢。”
但没有在问卜绘,甚至也没有在问自己。话音中透出静谧的茫然。
如果非要说的话,江声的确还没玩够。
只是他也不想见别人因为他那么辛苦。
*
雨声扫落在树林中,滴答,滴答,滴答。
楚熄几乎又回到少年时候那个小小阁楼,他睡不着,听阁楼上的雨水一滴滴地掉落,时间被无限制地拖长,像是思想和心脏的滴水刑。
灯光下的雨丝像是细细的银针,声音也像被戳破无数个窟窿。
“什么意思。”
楚熄揪住了楚漆的领口,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有几分恨意控制不住地勃发,又极快地被他压住,“你当着我的面在做什么!我问你!”
楚漆:“我说过,玩我这么多次,一次又一次,总得轮到我了。”
楚熄笑起来,他神智几乎崩溃。
他以为他通过宣泄已经调理好了,但原来没有。
一切紧绷的东西都被重新唤醒,拉紧到极限。
“你没有再参与的资格。”他声音冷得掉渣子,“你是已经被江声放弃的人,现在被他选择的人是我!”
“不见得吧。”楚漆撕开楚熄的手,“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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