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顾清晖想,江声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呢?
他注视着江声的脸。
出现在江声脸上的表情,顾清晖见过很多次,在曾经,在很久以前,在他抱着很厚一摞卷子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
湿哒哒的雨穿透回形的走廊落到地面,他要把手盖在卷子上往靠办公室的那边挤,防止试卷被淋湿。
这时候,偶尔可以看到那个很漂亮很有名的男生闷闷不乐又带点可怜心虚,靠在墙上罚站。眼睛耷拉着,两只手背着,很老实的样子。
也许会抬起眼来看他。
黑漆漆的眼睛好像一点杂质都没有,漂亮,又剔透、纯粹,茫然可怜,愈发衬得他苍白脆弱起来。
好像知道,自己一露出这种表情,就可以得到原谅。
第231章 变态就变态之
江声背着手靠在偏红色的木门, 发丝耷拉在眉眼,不开心不乐意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你说吧, 要我怎样!”
顾清晖认识的江声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也是一个可怖的生灵、一个天真的怪物。
他总是能够轻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所以也很难好好地重视某一段感情。被他浅薄的虚无的爱笼罩之后,被瑰丽的梦境俘获后, 人再踏足现实就变得困难。
江声沮丧失落地发脾气, “明明我当时还给了你反悔的机会, 怎么现在还要对我杀回马枪。”
房间不算大,却十分温馨与温暖。窗外飘着大雪,一片银装素裹,只有绿色的雪松在远处伫立。顾清晖看起来也是这样挺拔、寒峭,望着江声的目光都像凉薄地挂着雪花。
江声木着脸,咬了下牙,又开始来气。
“我甚至都没有找你麻烦!”他说, “我说要痕迹, 但谁要你咬那么重了!快一周了都还没消下去。”
现在还好意思挂着性冷淡的脸看他呢。
江声烦死了。
顾清晖:“抱歉。”
江声当即接话,“那我们直接一个功过相抵?你不计较我, 我也原谅你。”
顾清晖:“不可以。”
“……那你到底要怎样?怎么样才能不再拿这件事追着我纠缠我?”江声恨不得直接把这段剧情倒带,这次他一定不选顾清晖。
然而不行的。
呜呜。
江声木着脸盯着他两秒,“丑话先说在前面,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坏, 坏就坏在你就算哭得稀里哗啦抱着我大腿求我, 我都不会对你负责的。”
顾清晖笑了声。
江声赧然大叫,“你笑什么!”
“江先生还是不够坏。”顾清晖说, “你说的话,到处都是余地。除了不会对我负责之外,好像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得到你的同意。”
江声:“呃呃唔我有吗?”
顾清晖靠近。
脚步声踩在地毯上,轻微的声响。带动风,带动风铃,上面的羽毛和铃铛碰撞,一并响动起来。
“我的要求很简单。”
江声一被逼近就想往后退,但他后背就是门,退无可退。只能僵硬地抓着门把手警觉地盯着他,“什么?”
“我们去约会。”顾清晖的声音低沉却轻松,“好不好?”
江声皱起眉毛,迟疑地打量他,愕然地发出迟钝的声音,“啊?”
窗外的大雪呼呼地撞到窗户上。
木质的窗棱上堆砌歧一点雪白的厚度,可这么厚的雪其实也没有多少重量。顾清晖的话,也是轻飘飘的一层雪。
江声认真思考起来,“只约会一次吗?那也不是不行。”
顾清晖:“我们预计在这里停留三天,拍摄计划并不会把每天的时间填满。三天,江先生,只是花费一点零碎的时间和我相处。”
江声发愣。
“我不明白……”
“你觉得我会用更有力的条件表达诉求。”顾清晖说,“可我只在乎我被困住的时间,那些无法被满足的遗憾。”
壁炉已经烧了很久,整座屋子都暖融融的。男人干燥温暖的掌心触碰到江声的侧脸。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很寂静,像蜜糖像阳光,却只能传达出有些漠然的冷。
“你一直都没有和我在谈一场正经的恋爱。我被你戏耍、玩弄、挑拨……”
江声眨两下眼睛,干巴巴地:“呃……哪有那么严重……”
掌心酥麻。
滚烫的电流流淌起来,顾清晖的眼睛眯起来。
“——然后开始等待,依靠你给我的那些回忆,漫长地等待。你总是喜欢让我自己去想我错在哪里。于是我反复地想是我哪里做错了,是我无趣、木讷,贫穷吗?还是我不知变通,不懂情趣,没有办法叫你满意。我的思考得不到答案,这样的难题在我失去你后再没有出现,我留在那间窄小的、阴暗的、被你嫌弃的屋子里,被你一起留下。”
江声不懂顾清晖想要表达什么,他脑筋转来转去,迟疑地睁眼看他,“你在翻旧账吗?”
“不,我的确因为这些有怨气,有恨意,但我并没有在翻旧账。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别人是怎么恋爱的。”顾清晖的目光理智且冰冷。
“我的请求是:三天时间,你用对待沈暮洵、萧意、楚漆的态度对待我。三天之后,我回S国,你留下还是回南城,都和我不再有关系。我不会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彻底好聚好散,一切如你所愿。”
江声说实在的,他刚刚被顾清晖那一通话都搅出一点反省和怜悯了……他真的是很吃软不吃硬的人。
但很快又被顾清晖这句话搞得很无语,眼神很有些震撼道,“……你有病吧……我就说你是个变态……”
顾清晖说:“因为我得不到你的爱。”
“你甚至认不出我来。”顾清晖平静地看着他,“你是真的不在乎我,江声。”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
江声听到微弱的火星哔哔啵啵的声响,他握着顾清晖的手指,感受他的发烫和颤抖,往自己脸上贴,同时轻声发问:“你又有多在乎我呢?”
江声这句话,并不存在针对或者质疑。让顾清晖感到隐痛的是,他表露出来的情绪仅仅只是一种好奇。
顾清晖喉结滚动,在沉默后,轻声说。
“如果江声,你以为我的爱并不激烈、急躁、痛苦,那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江声则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有着些探查,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烁,“我觉得你只是需要我。”
顾清晖:“需要?”
江声:“我觉得,你就算换一个人也无所谓。”
顾清晖轻笑起来,“无所谓?”
江声继续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好像并不需要我的安抚。你一个人也是可以消化的。”
顾清晖的指腹经过常年的书写有些粗糙的薄茧,在江声的脸颊滑动,“可以消化?”
“你现在、只是在亲密中陷入一种错觉。但以你的理智你的聪明,你很快就会知道这都是错的,不应该发生的。只要你有独自清醒和对自己发问的时间,你会找到干扰你思路的源头——也就是我,然后剔除我对你的影响——”
江声没能继续说下去,“啊!”
他被顾清晖提着手腕扔到了床上。
顾清晖说:“说得真好啊,江先生。”
床很软,江声砸上去甚至还能弹动一下。
他有些狼狈地短促惊叫了声,然后有些茫然地试图撑着身体坐起来,却被顾清晖单手按着肩膀重新压回去,翻了一圈。
一股有些闷的香气在瞬间裹挟了江声的感官。
江声感觉不太妙。
“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友好交流也是可以的!好聚好散!你自己说的!!”
“我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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