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落白嗓音低沉,有条不紊,“最后,你说你的粉丝其实根本没看出你恶劣的真面目,喜欢玩弄别人情感的坏毛病。但实际上这不是你一开始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事情吗,有人会对此觉得意外吗?”
楚漆的声音和严落白重叠起来,“或者你需要我来接你?vile这个品牌的执行总监威克斯,对你的态度似乎算不上友好。”
江声脑袋被他们的声音挤得好乱,他抱着脑袋,感觉大脑里放置着一只古老的处理器,如今正在艰难地运转,“哦哦……啊?什么?”
严落白握着方向盘,轮廓分明的俊朗侧脸冷酷得像是机器人,“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人骂,一个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会被人夸。江声,你属于哪一种?”
楚漆:“你可以放心,我会清掉家里的佣人。”
“你的粉丝觉得你是纯白无辜茉莉花,你也觉得你的粉丝是纯白无辜茉莉花。这怎么不算一种双向奔赴?你们的情谊真是伟大。”
“今晚八点。”
“你的粉丝比你会骂人。又都是家里有点底子的小康家庭,动不动就砸钱买水军把人喷死,被谈明成粉丝炸了广场就疯狂换号反屠回去,盛况都上了热一,叫#惹谁都别惹江声粉丝#,你才是真的单纯。”
江声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嗡嗡直叫,“不……停……我……你……等等!”
他大叫着把所有声音都叫停!
“让我想想!”
他的思维里挤满了无法理解的天文符号,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个神经病,又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就是个天才。这世界好玄妙啊,好神奇啊。人类是如何诞生的呢,恐龙是如何灭亡的呢,冬天溜冰的冰鞋为什么不能是风火轮呢?风火轮又为什么不能是糖葫芦呢。
他眼冒金星,盯着手机问严落白:“今晚八点去炸谁?”
转过头,又对楚漆说,“没错,惹到我你算惹到棉花了!”
前方红绿灯,严落白的车缓慢停下。他望着前方的红灯,笑了声,把安全带拉长,凑到江声的耳旁。
“抱歉,上次说的话不是托辞,江声这两天确实没空。今天是圣诞,年轻人似乎很喜欢过这种节日,不出意料的话,这位大忙人还需要去赴你弟弟的约。”专业的经纪人,专业的态度,他礼貌地说,“不然明天吧?楚先生。”
所有吵闹的声音在此刻都消停了。
但是江声的手开始哆嗦了。
第120章 受伤就受伤之
脏污的, 偏执的,极端的情绪。
像是从坏掉的水龙头里不受控制地流出细小的水流一样,不断流淌,溅落, 发出“啪”的一声, 如同命运的裁响。
为什么又是楚熄?
他的脑袋里不断回响这样的声音。
可是不是楚熄还能是谁。他明知道的。
楚漆坐在阁楼里, 墙壁上挂的是名家字画,水墨写意。他想起江声高中送他的第一幅画, 是他的速写, 流畅利落的线条勾勒他的样子。除此外, 在旁边画了一个简单的自己。他们难道不是注定陪伴彼此的吗?他看着那副画的时候,抚摸那幅画的时候,总这样想。
名贵的熏香在香炉里燃起流淌的烟雾,空气中沉浮的味道古朴。他想起江声送他的第一瓶香水,辛涩的味道很特别,木质香调,带一点微苦, 名叫“过情关”。
他过不了。
楚漆感觉到胸腔中很空荡, 几乎阵阵回荡着呜呜的风声。
电话那头还有着一些声音,但是他有一瞬间的耳鸣, 什么都没能听清。感到厌烦、暴躁,感到某种阴暗的冲动附着在他的心脏顺着血流不断攀爬,像是一团火在迸发,像是水流冲击堤坝。
楚漆不受控制地想起节目刚开播的时候。
他说想用联姻挽救江家的颓势, 楚熄愣在那里, 盯着他看,然后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指着他说“你脑子里想的什么真当人不知道吗”,并因此和他大打出手。
两个人都没收力气。在那个昏暗潮湿的楼梯间,幽绿色的安全指示牌像是和楚熄的眼睛散发着一样的光彩。
他讨厌的弟弟,像是霉菌一样无处不在惹人讨厌的弟弟,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到身体都在发抖。
楚漆没有阻止,没有劝拦。
他只是看着,袖手旁观,觉得十分可笑。他并不正直,并不宽容,他冷漠,并且刻薄,他问,“你在做什么?”
他又说,“你以为这样声声就会相信你?”
他还说,“我和声声认识十几年,你说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楚熄像是一只未被驯化的野兽,歪了下头,露出那种没听懂的表情。
碎发扫着耳朵,咧开嘴微笑。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他虎牙尖抵着嘴唇,像是要咬住谁的脖子,像是昏暗巷子里饥饿的贪食野狗。
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已经彻底红了,甚至发紫,耳钉耳钻都在不断地迫切地闪烁着绿色的光。声带被拼命压迫着,呼吸从喉咙里挣扎着挤出来,他都没有松开手。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楚漆对此感到荒谬和厌恶。他的弟弟眼睛在发绿光,用嘶哑的声音说:“我比你了解他。”
“砰——”
手边的花瓶被他无意识推了下去,发出惨烈的巨响。
楚漆猛地回过神,垂下眼睛,看着地上一地晃动的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光。
江声不是傻子。
比起迟早都会被识破的栽赃、陷害,往楚漆的身上灌注罪名这样低劣的手段,楚熄会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
他知道,只要有这样的伤口存在,江声就会心软。
小狗受伤了。
是和别人争吵打架弄出来的伤口也好,是自己乱玩所以伤到了自己也好,“受伤”才是唯一的事实。
他会失去攻击性。
会变得可怜,黏人,需要照顾。
耳边听筒里传来的电流声轻微,好像在无形中拉长了时间的维度。
楚漆的眸光动了动。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甚至感到费解,看到了墙上的投影。高大的男人推开椅子,站起身,弯下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其中一枚碎片。
江声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传来,“你那边怎么了?什么声音?”
花瓶的碎渣割裂他的掌心,洇开一片鲜红。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他甚至从中感到一阵发泄的快感。墨绿的眼眸中毫无情绪,稳定的宽厚的嗓音隔着扩音器传来。
“没什么。”江声听到他似有似无地笑了声,“去吧,玩得开心。”
几秒后,楚漆的手指痉挛了下,微微收紧。他看着自己的手合扣,血肉挤压着伤口,更明显尖锐的刺痛感传达神经,血流蜿蜒流淌下来。漆黑的发丝垂落遮着深邃眉眼,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轻声说。
“但是我受伤了。”
“声声,你也不来看我吗?”
“什么时候的事?”听筒那头,江声的声音立刻就扬了起来,带着好明显的担忧和急切,“怎么弄的、伤到哪里?严不严重?医生来了没有?”
“哪怕我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成为你的累赘,你却还在关心我,我很开心。”楚漆说。
窗外,温室里的花还在冬日盛开,大风都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冲击。
“但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打破你的计划,打断你和楚熄的约会。”
楚漆手心用力压在桌角,手背的筋骨跳动着,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喉结攒动,声音温厚平稳,“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来接你,好不好?”他甚至觉得口腔中也有了血腥味。嗓音放得很低,话音很轻,叫他,“声声。”
江声觉得有些茫然,心脏都轻轻收紧了下。
“多晚都可以。”他最后说,“我不介意。”
*
vile在华分部的办公楼远在B市。但因为本次的商业洽谈,他们还是从B市来到了南城主城区的娱乐大厦,可以说是相当有诚意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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