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镜危很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他说,“哥的内裤不见了。”
江声想也没想就回答,“啊……大概在顾清晖那里。”
许镜危怔了下。
早上他还碰到江声,江声揉着眼睛靠在墙上眯眼睛,见到他还打了招呼,很抱歉地说昨天态度不好是心情问题,和他没有关系。
他人真的很好。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要对许镜危道歉。
说这些话的时候,许镜危很难把注意力集中。江声穿着不太合码数的衣服和裤子,懒懒恹恹,苍白眉眼带着一点湿润。他那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
□□和心灵的纯洁可以带来好运气……心胸要像天空一样辽阔……要学会爱所有人而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
也就是贞洁、博爱,智慧。
可是又想起昨晚的江声,衣服都扣错扣子,头发都湿漉漉地滴水,眼神点着火,脚步匆匆,看起来像是要寻仇的,但……
年轻男生攥着江声的衬衫的手指忍不住用力了下。面料光滑地摩擦着他的指腹,能够闻到一点江声身上的幽暗味道。
非常微弱。
要想闻得更清晰,就要靠得更近,像那天江声躺在他怀里的时候。
“哥在和顾导谈恋爱吗?”他问。
江声嘎吱嘎吱地把糖咬碎,酸得眯起眼睛,声音更含糊了,“没有。”
“没有就好,”许镜危轻声说,“顾导人太冷淡,和哥不太合适。”
他冷淡?
他就快把江声烫死了。
但这不是重点。
许镜危年纪比江声小好几岁呢,虽然江声总是很难意识到这一点。他今年大四,还是江声母校的学弟,他入学的时候江声应该才大二?或者大三。
江声总说身边的人都不正常是变态,可其实他自己也不那么正常,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很随便的口吻,不由得有一种带坏了小辈的感觉。
尤其这个小孩甚至还是一个非常正直并且禁欲的人,毕竟他三十岁之前甚至不能谈恋爱。
对于很喜欢谈恋爱的江声而言,这和天塌了也没有区别!
不知道他会怎么看江声。
江声有点心虚地从沙发上撑着坐起来,歪着脑袋看他,“你可不要和我学,我是坏人,我甚至没有给他一个名分呢。”
“为什么要给名分。”许镜危却很轻地反问他。
男生一头黑发吹拂,黑衬衫的纽扣扣得很严实,一张俊朗的脸上表情有些平淡,“像楚熄那样,拖着哥的时间不放,才是真的过分吧。”
“这话听起来不像你的风格。”江声诧异地看向他。
“抱歉。”许镜危愣了下,老实道歉,“我只是比起他更偏向哥,所以忍不住讨厌他,下次不会了。”
江声否认:“你看起来也不喜欢我啊,你收拾我衣服的时候老是揉得乱七八糟再去洗,我看到了。”
他的视线看向许镜危手里的衣服。
又皱巴巴了。
许镜危沉默了下。
江声善解人意,“但没关系,是我喝醉之后先对你做了坏事,你对我有意见也很正常。”
许镜危呼吸快了些,低头说,“哥,你不是要我忘了这件事吗?”
江声:“……”
“而且我和他也没谈很久!”江声灵活转移话题。
他和楚熄关系是很好的,虽然现在不联系了,但还是会替楚熄喊冤。
江声回忆了一下,“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在镜头底下,什么都做不了……”
根本比不上前几任的时间和自由性。
许镜危沉默寡言地把江声的衬衫搭在臂弯,准备放进洗衣机。他一转过身,背影就很像楚漆。
骨架上还是有些不同的。
楚漆的骨架更大些,他毕竟是混血。但是两个人都是那种锻炼有度,胸肌发达的结实身材,很有力量感。
“可是哪里都能看到他……太讨厌了。”许镜危很轻地说。
第230章 矛盾就矛盾之
两天的休息之后, 剧组紧锣密鼓拍摄了一周。在拍摄最后的剧情时,他们来到外国北地某个小镇取景。
寒冷是江声的第一印象,梦幻是江声的第二印象。
这里的人非常注重社交距离,一把凳子上甚至没有作出同时坐两个人的设计。极低温度冻僵他们的脸。江声哆哆嗦嗦地走着, 超大号围巾裹住他的脸, 鼻尖还是被冻得通红。
他讨厌寒冷, 但因为处于完全陌生的幻境,好奇心战胜了一部分厌恶的生理反应。
他坐着雪橇车顶着寒风四处打量。江明潮身体不好租车去了, 他身体很好所以选了特色主题。
一路冷风拍脸, 他还要挤到许镜危身边, 把自己冷冰冰的手塞进人家的口袋。
许镜危好脾气地不介意,沉默寡言且老实地握住江声的手把他往里塞了塞。
此地最有标志性的建筑是一座教堂。在这冰天雪地里,它庄严、肃穆、神圣,几乎要与漫天的冰山雪雾融为一体。任何来到这里的人,第一眼都会注意到它。
等到达顾清晖租好的房子,人生地不熟的,翻译又因为飞机晚点没能到场, 裹在毛茸茸外套里深眉阔目的外国人让人碰了不少壁。
到这时候, 剧组的人才知道江声掌握了一部分本地语种的日常交流。虽然不太熟悉,但比起手忙脚乱操作翻译器翻译出的一堆狗屁不通的东西、又或者稀里糊涂比划的手语要好得多。
但再加上他一张干净又很显乖巧的脸, 应对让人大发脾气的局面也能如鱼得水。
终于把住处安置下来的时候,随行工作人员们用惊叹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江声已经非常得意。
他说,“那个白胡子大叔说, 那座教堂经常举办开放式婚礼, 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参观!如果我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
立刻有人咕哝说,“天呢, 他刚刚对我们可不是这幅脸色。”
但想想是江声,又觉得很合理。
他刚摘下银白边框的护目镜,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甩甩头发让雪花掉下来,可爱的毛线帽子、厚重的外套毛茸茸地蹭在他的脸颊。银色凌乱的头发搭在肩膀,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冰天雪地里漂亮的北极熊精。
现在北极熊精正抱着胳膊,用一种幼儿园小孩等待老师发饼干发到他的那种,亮晶晶的眼神,抬着下巴盯着人看。其实鼻尖脸颊被冻得有些红,嘴唇埋在围巾里,被呼吸闷得也红红的。
怎么说呢。
怪趾高气昂的。
很了不起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让他狠狠装到了一波大的,现在就等着人夸了。
江声和一些女性工作人员混得更熟,立刻就有人上道地捧着他冰凉的脸捏捏狠狠夸了一大堆。
“好厉害呀江江。”
“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江江!”
“没有你我们怎么办呢呜呜,只能去睡大街了呜呜,你就是了不起的救世主大人!”
江声都要飘飘然了。
“啪——”
一顶姜黄色的鸭舌帽扣到江声的脑袋上,亮晶晶的眼睛消失不见。
江声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身体从女孩子堆里往后仰,被人扶了一把,慌里慌张道,“啊啊啊,你干什么!”
顾清晖扭了扭帽檐,江明潮扶着江声肩膀的手却没有收回。
顾清晖表情平淡,在江明潮的冷漠注视里帮他把帽子戴正。
“除了不愿意正经学习之外,看别的东西倒是一向积极。”顾清晖说。
语气冷漠。
和他平时批判别的演员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时候态度没有什么区别。他在工作的时候态度向来如此。
但对别人,他才不会做这么熟稔又冒犯的事情。
江声是个很怪的小孩子。从顾清晖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
他喜欢惊喜,有一点点叛逆心,最讨厌框架内被约束的学习,讨厌死记硬背的任何事情,喜欢敞快自由的感受。
要说的话,简直就像没长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就算被捕捞起来,也依然会努力把软乎乎的触角从渔网中挤出去,他的不安分可以被解释为一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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