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江声冒险。
所以也不能直接对江声提出要加入他们,因为江声已经吃过教训,拒绝是百分百的事情。
同时还不能把全部的选择权交给江声,江声很懒散,随时都有可能会把自己答应的东西忘掉。
……
综上,江声,真的是很麻烦的人。
顾清晖找到的方法,是从外部影响江声。
他的目光看向楚熄。
他也正望着他,一张很有少年意气的脸孔还掀着笑意,虎牙抵在唇边显得森白尖利,眼睛弯弯却好像恨不得把他剥皮啖肉。
无论楚熄现在在江声面前怎么表现,表演他的宽容大度开朗阳光,他都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件事是无疑的。
从贫穷的地方走出来的人对自己会抱有代偿心理。许多暴发户会忽然大手大脚,或者吝啬到不拔一毛。这样的定律楚熄本来也逃不开的。他过了一段贫穷至极、到交不起学费的时光,那段时间经受的屈辱一定让他对金钱有强烈的欲望。
然而他却对钱财没有过多的渴求。是他把对钱和名利的渴望太早地转移为对爱的渴望,这就是代偿。
缺少安全感、渴望爱的人,却只能从一个人的身上得到反复的疑问。以为自己得到了确定的爱,却永远会在下一秒推翻。一开始爱会让他原谅,但这无疑是感情上最持久最致命的问题。
他不能问不敢问,他习惯从低处往高处的仰望,面对江声的卑微让他并不平等。他也许愿意为江声做一切事情,却永远只能留在原地等江声的施舍,因为他惧怕失去而不敢得到答案,而得不到答案会让他因为没有安全感而挣扎迷茫暴躁。
这是个痛苦的闭环。
顾清晖要做的事情很少,那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挑起争端,然后轻轻放下装作无事发生。
问题始终存在,等到他真的忍不住爆发的那一天,就是顾清晖的机会。
楚熄看到顾清晖顿了下,淡红的嘴唇轻哂般轻声说:“你别误会,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江声当然知道顾清晖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摸摸亲亲抱抱什么的脱敏协议,但是说到底也没实行过两次,就算真的要靠这个脱敏也没指望。
这种事情虽然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谁也知道不正经。
他也赶紧说:“是的,工作上的事。”
楚熄瞬间被各种眼神包围。
所有人都用那种心照不宣的目光看着他,沈暮洵眼里的讽刺,萧意眼里的轻嘲,顾清晖平静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笃定他无法忍受吗,故意让他对江声充满怀疑吗?
怎么可能。昨天楚熄刚得到了来自江声无与伦比的肯定,江声不在意他身上的疤痕,愿意迁就他满足他,他亲口说他可怜他,为了他把萧意狠狠地踩进泥巴里,这和爱又有什么区别。
他张口:“你——”
“砰——”
卜绘又踢了一脚行李箱。
他手臂遮着脸,满身的暴躁是漆黑滚烫的,沙哑的声音很有攻击性,“说够了没有?”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话。
楚熄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
也许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许觉得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必要。在一件没有真相的事情上较真,只会让江声觉得他歇斯底里,十分小气。
没必要。
江声就算和他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他还是会回家。楚熄还是他的男朋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套往常非常管用的精神胜利法在现在好像失去效果。
也许因为昨天和江声有了更亲密的接触,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哪怕是楚熄,也无可避免地、开始有了别的奢望。
江声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那时候,他看着江声望着他的眼睛,高高在上对他的凌辱和温柔的吻,对比感太强,想到江声也会这样对待别人,楚熄会感到胸口冒出强烈的抗拒、嫉妒和厌恶。
热汗在身体上流淌,身体被细微的痛觉和快感支配。亢奋的脑袋里无数次晃过这句话。
江声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江声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好了。
一次一次加强,一次一次放大,直到充满他的脑袋,占据他的全部思绪都不肯善罢甘休。
能不能……
只看着他,只亲吻他,只拥抱他,只这样对待他。
得到感和不配得感的纠缠早就了人的贪心,会让他不断地索求。因为知道还有余地,就不断得寸进尺。又知道不可能,所以当成秘不可宣的一部分隐瞒。
楚熄知道他不能这么想。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一旦改变就无可挽回,他难道要变成和楚漆一样的人,走和他一样的路吗。何况江声是讨厌变化的人。
但是,他要怎么才能不这样想呢。
他盯着顾清晖,又想起了那个荒谬的提议,视线在这群人的脸上一点点扫过,落到卜绘的脸上。
他戴着眼罩,鼻梁挺拔,嘴唇带着一种烦躁抿紧。
心口有着不能忽视的刺痛,楚熄不得不承认顾清晖有一点说对了。
他需要一个挡箭牌。
头等舱的候机室,陷入安静。
第151章 雕塑就雕塑之
下飞机后, 节目组备好车来接。
卜绘和江声、楚熄坐同一辆。因为心知肚明江声和楚熄之间的关系,卜绘自己坐了副驾。
他的手机消息一直在响,在飞机上耳鸣没睡好觉的江声困得一直点头,被吵得好烦, 堵着耳朵咕哝说, “好多人找!你可真是大忙人。”
卜绘刚系好安全带, 垂着眼皮把手机开了静音,散漫地挑了下眉, 似笑非笑地说, “还行吧。哪有你忙, 忙得连觉都睡不好。”
摆弄着手机的楚熄一顿,看向卜绘。
卜绘正看着后视镜,里面冷峻颓然的男人半阖着眸盯着他,眼下的乌青更浓烈地渲染他的烦躁。
啧。
这句话说得太奇怪,不是他该说的。他要表达什么?他又有什么身份在这调侃,甚至挖苦,又或者……质问。
真是熬夜熬得思绪都乱套。
但是已经出口的话, 也没有补救的余地。
男人略微下垂的眼睛往后撇, 看到江声蹙着眉,头发凌乱, 无精打采的眉眼泛着很淡的红,异样的昳丽感很浅淡,却又触目惊心。
他有些懒散地瞥过来扫了他一眼。
“管好你自己。”
卜绘被看得一顿,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 很慢地挪开眼睛。
秦安说得对。
江声从头到尾都不对劲。从表情神态, 到眼神,到声音, 都不对。
他自己却全无自觉,歪着脑袋倒在车窗上闭上眼小憩。
觉得硌人,于是干脆把还在盯着卜绘审视的楚熄拽过来当枕头。
“别动。”他说,“好困,想睡觉。”
黑色的头发像是缓慢流淌,稍微挪动就给人很黏糊地往上蹭的感觉。
楚熄完全猝不及防,愣了下,心跳都快爆掉。
确定关系之后,江声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现和他的亲近。不是甩开他的手,也不是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楚熄脑袋有点晕了,不知道江声是什么意思,他解读不出来。
也许江声太困了,困到没有脑子思考这些。
那也好爽,他无意识状态下对楚熄的一点点依赖都够他品味好久。
楚熄喉结滑动着,皮质的项圈磨蹭着底下创口贴贴着的伤口,一点细微的痛像是点起火苗。
他去抓江声的手,脸也想转过去看着江声,总感觉江声应该长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长。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
楚熄身上体温高,在冬天就是人形大暖炉。
江声和他挨着的时候能睡得很舒服,闻到一点很干爽的柠檬香皂的味道。
楚熄拿手扶住他的脸,免得江声歪倒下去。又忍不住直勾勾地看他。
卜绘莫名其妙地笑了下,低头看了眼手机。
江声说他什么来着。
大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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