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
怎么了。
黑西装本来就不吉利!有问题吗。
【可当我后半夜在雨夜的草丛寻找那枚戒指,你又悄无声息地打着伞来到我的身边,拿着一只电筒,拿脚别扭地不断蹭着草皮,低着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向我说对不起。】
江声:“…………”
好吧。江声虽然坏到破坏萧意期待已久的恋爱纪念日,但是竟然没坏到能对他大半夜还在下雨的草地上到处摸索,蹭得一裤脚都是泥,头发也被淋湿的样子无动于衷。
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手抓着窗帘,感觉自己真是个好坏的人啊。
何况那枚戒指真的很贵呢。
萧意可能有错,戒指真的没错。玫瑰也没有。
【出于维系感情的原因,我在这段时间非常努力。你明明也很满意,对分手的决心却依然坚定。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你望着我趾高气昂的眼神带着急切,你恐怕迫不及待。等着我宣布受到了屈辱、无法忍受、决心要和你分手的消息,你并不知道,有些事情在读高中做你的跟班的时候,我就在如此幻想着。】
江声头皮发麻,像是有条蛇滑不拉几地在他的脑袋里到处乱窜,忍不住尖叫起来:“……呃啊啊啊!”
严落白刚好结束了回忆,被吵到皱起眉毛,随手把抱枕扔在了江声的胸口,“发什么疯!”
江声被一击击倒,脆弱地倒在了沙发上,腿还挂着在沙发边沿晃。他深吸一口气,用信纸盖住了脸,哆嗦着手,连带着纸张也在哆哆嗦嗦,“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你完全不懂。”
一股轻轻浅浅的香薰味裹着墨香钻入鼻腔,可见写信的人一定十分用心。
江声立刻把信纸扯开扔掉!
脏东西!
滚啊!
严落白作为经纪人,当然对江声手里的礼盒有印象。他镜片后的锐利目光在飘落地面的信纸上轻轻一扫,推开椅子走过来,低下头去捡。
苍白如同纸片人的江声惊慌地瞪大眼睛,蓦地又伸手,抢在他之前把信纸掏了回去!
严落白悬在半空的手一顿,指尖轻收了下。
到目前为止,江声对他都十分坦诚,还从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
江声对他而言是没有秘密的——尽管这完全仰仗经纪人这一职位的便利。
他望向江声,英朗的眉梢挑起,“见不得人?”
江声痛苦捂脸:“都说了你不懂。”
救命啊……他根本没有勇气把这封信看完……萧意真的是什么被淹死在井里的男鬼吧……一封信而已,遗留的阴湿感让江声到现在都还陷在轻微的心悸里。
何况、何况。
江声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宣泄,用力猛砸怀里的抱枕。
何况——萧意那时候的表情真的很隐忍好吗,真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打人了好吗??!!
谁知道他当时脑子里在想这个。
江声真的服了。
当时怎么不说!当时要是说了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的!谁知道那个变态会被爽到啊!
好崩溃,受不了了,真的好崩溃。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在哪里?在哪里!
江声一转头看到了严落白。
严落白莫名其妙地拧了下眉毛:“?”
江声从严落白的镜片反射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摸摸自己的脸,释然了。
哦,原来在这里。
第115章 交易就交易之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江声的耳畔响起, 一道声音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很久很久以前,在黑色的森林,有一群野兽进化成为人类的样子,组建了自己的王国。子民们举起手臂欢呼:从今天开始, 我们将视幸福、美满、和平为奠定我们家园的基石。”
江声费力地掀开眼皮。
他好困。他只能看到暖色的灯光下有一道影子在墙壁上晃动着。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落到后颈的时候, 有轻微的凉意顺着接触的肌肤蔓延。
像是蛇。像是章鱼水母的触手,像是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的生物。
与之相反的是, 那人的声音低沉温和, 如同夏月间的流水, 娓娓道来的语调不疾不徐。
“国王励精图治、温柔善良,他一生只有过一次不堪的意外。在酒后,他误闯进了远道而来的表妹的房间。”
江声的睡意顿时清醒了些。
他抬起头,萧意的侧脸轮廓分明,睫毛分明,眼眸黝黑。
“……十个月以后,女人的孩子出生了。他生下来就长着一张兽人的脸, 他望着井里的倒影, 问:母亲啊,为什么唯独我是这幅样子?母亲啊, 你爱我吗?”
“母亲说:你是罪恶的象征,你是点醒我梦境的荆棘。你是我最恨的人的化身,这世界上,决计不存在比我更恨你的人!”
“他十分难过。于是问:父亲啊, 为什么唯独我是这幅样子?父亲啊, 你爱我吗?”
“仁慈的国王,他当然不忍刺伤一个孩童的真心。他说:我当然爱你, 我的孩子!我的荣华富贵、权柄荣耀,我的王国、我的威严,都注定与你共享。”
“天真的孩子以为找到了依靠。然而不久后,他透过紧闭的城堡大门,听到国王同近卫说:我不愿他如此离去,他毕竟也是我的孩子。请为他安排一份差事,就在我的王堡中作为仆人。我怜惜他身世离奇,请务必叫旁人对他多加关照……”
江声抓着萧意的手指,被萧意轻轻地握住。
萧意的故事总是流传在很多人的口中,被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他在学生时代听别人提起过无数次萧意的来历,污秽、肮脏、不值一提。他最初以为是豪门世家的那些屡见不鲜的隐秘,后来才发现不是,萧意是□□的荒唐中诞生的孩子,他不见光的身世其实不算什么秘辛,只是随着萧意的逐步掌权,敢于提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他轻声问,“然后呢?”
萧意的手指带着一种玉石般温润的凉意,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落到眼睛。长而直的睫毛垂敛下来,标致英挺的五官总带着温驯的宽和。
“一天、一天、又一天。然后孩子长大了呀。”
青年笑着说。
“他没有因为扭曲的身世、国王的多变而抱着怨恨、扭曲,无时无刻的嫉妒,他成长为一个善良、温柔,大度的人。他对人世间抱有着清纯的爱,他永远相信、永远付出。”
“终于有了和父亲再次见面的一天,他郑重地说:我最敬重的父亲啊;给了我生命的父亲啊;我永生难忘您给予我的关怀。”
萧意漆黑的眼眸眨动了下。睫毛在瞳孔布下的阴翳,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他的嘴角带着和煦的笑意,轻缓地开口,“我决定将您给我的爱,一一地还给您、加倍地还给您,我对您的侍奉与孝敬,将直到您死去为止……”
夜色昏暗,窗外是绵延不断的漆黑的雨水。
让人头皮发麻的痒开始顺着后颈的血管一路往头顶蔓延,催生出刺骨的寒冷。
江声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妈妈呢?”
萧意合上故事书,靠坐在床头看向江声。细碎干净的黑发落在眼皮,目光低垂下来,沉静而温和。
他确实长得足够好看,骨相十分优越,具备一切登上大荧幕让人仰慕的先决条件。如果说沈暮洵适合一切夸张的、浓烈的情绪化的表达,那么萧意这个“替身”就刚好和他相反。
萧意想了想,微笑起来。眼尾的泪痣在灯光晃动下带着缱绻的温柔,“我想,离开得足够早,算是幸运的事情吧?”
江声恍惚地往前靠,把额头靠上萧意的手背。
萧意怔了下,手指拨开江声的头发,描摹他眉骨的轮廓,“今天好粘人。”
江声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他经历过的,却又全都找不到头绪。只是感觉眼睛酸胀发着烫,像是困得不行。他把眼睛也贴上萧意的手背,借用他稍显冰冷的体温降下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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