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嗯?”
姬循雅道:“陛下与臣虚与委蛇,是,以身同臣做交易吗?”他问得认真又温柔,疯劲不外露时,他看起来只是个漂亮得异于常人的世家公子。
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
避无可避,更无从隐瞒。
姬循雅一眼不眨,不愿错过赵珩流露出任何一抹情绪,然后他就看见帝王仿佛被戳破了心思似的,愣了几息,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罢了。”姬循雅轻声说。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于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不关心,亦不在意赵珩究竟为何愿意与他缠绵温存,方才问起,不过是看见冯延年被皇帝几句仿佛屈尊降贵似的温言哄得如坠云雾的蠢样有些眼熟——不对,赵珩根本没哄,就足够让臣下受宠若惊了。
他语气愈温和,眸光就愈凉,他低头,极善解人意地说:“陛下若是觉得为难,便当臣没问。”
刚要开口的赵珩:“???”
这一整上午都没太生气的赵珩被生生气笑了,挥手打开姬循雅压在他下颌处的手指。
姬循雅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为国献身给他做禁脔,他平日里怎么不知道姬将军竟如此敢想!
姬循雅正要垂首,但觉发间传来一阵刺痛。
赵珩紧紧攥住了他的长发。
姬循雅眯眼。
“朕似闻将军梦呓。”赵珩含笑道,手上用力向后一扯,迫使姬循雅抬头。
长发被扯着,疼得尖锐。
然而喉间却觉一暖。
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喉结。
姬循雅想要克制,可久经历练的身体在此刻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
喉结剧烈地滚动。
赵珩仰面,与姬循雅对视。
他启唇,略尖的犬齿威胁般地靠近。
“景宣,朕的景宣。”这个由赵珩亲自起的,深深镌刻入姬循雅一生,乃至死后千秋的名字自帝王口中缠绵地吐出。
他起的名字,他的景宣。
方才满心震怒,烧得赵珩呼吸都发烫,“朕怎么是在同你交易。”
他怎么可能,为保全皇位,以身同臣下做交易。
他一口咬上。
血溅满唇。
姬循雅揽着他腰的手骤然收紧!
第六十章
先前赵珩唤姬循雅为景宣, 后者次次笑赵珩神志不清,将作古了上百年的死人名讳安在自己身上,唯独这回没有否认。
腰间力道愈重, 因过度紧绷贲起的肌肉狠狠地扼着赵珩的腰。
用力太过, 勒得他呼吸甚至有些艰难, 如被巨蛇缠绕,被冷冰冰的蛇鳞覆盖的筋肉翕张,一寸一寸地绞断猎物身上每一截骨头。
赵珩喘了口气,唇角笑意愈重。
鲜血染得口唇一片艳色,他抬眸,但见姬将军素日白得瓷一般的颈泛着层浅淡的红。
他想去碰, 又被姬循雅攥了手腕, 狠狠压在脸庞。
凌乱的呼吸洒落。
赵珩偏头,安抚般地对姬循雅笑,“好好好,朕不摸就是了。”
姬循雅垂首。
他目光太阴寒,双眸又太黑,美人眼眸黑白分明总是好看的, 然而姬循雅的眼睛则不同,他双眸浓黑且冷,黑得毫无杂色。
甚少有人能生得这样一双漆黑若墨的眼睛, 不似人, 倒像是披了人皮,竭力扮做人的厉鬼,处处都像人, 处处都好看,反倒用力过猛, 生出了几分诡魅来。
与他对视,似坠冰窟般地阴寒可怖。
纵然相识两世,赵珩此刻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姬循雅。
明明方才还很高兴的模样!
不。
赵珩皱了皱眉,方才姬将军气势汹汹地进来,裹挟一身逼人的血腥气,他见怪不怪了,才会觉得姬循雅一切如常。
落入冯延年眼中,恐怕就如厉鬼索命般吓人。
赵珩:“……”
也不知道冯大人今夜回家会不会做噩梦。
“陛下,说句最大逆不道的话,”姬循雅冷幽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所言大逆不道,赵珩却觉得眼下自己被他按着不能动弹才是真欺君犯上,“倘易地而处,我为君上,你摄政揽权,但凡你活一日,我便多一日寝食难安,如兵在颈。”
姬循雅所言,于一个帝王而言,实在对得不能再对。
为帝者但凡有一点傲气,都绝不会允许臣下窃据权柄,且待君上,言行举止多有亵渎不敬之处,在姬循雅看来,无论是自己,还是世间任何一位帝王,面对此情此景,都会恨不得将自己五马分尸。
何况,还是赵珩。
赵珩为友为亲皆千好万好,唯独不可与之为敌,此人口蜜腹剑,居心莫测,若真信了他或玩笑,或有意哄骗的甜言蜜语,必落得个万劫不复追悔莫及的下场。
恰如自己上一世。
所以赵珩说的话,姬循雅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姬循雅揽着赵珩的腰,将他与自己挨得更紧。
骨头相撞,硌得人生疼。
姬循雅俯身,与赵珩额头相贴。
是,赵珩心道,姬循雅所言一字不假,身陷囹圄,受制于人,赵珩刚醒来时何尝未存着徐徐图之再取这位姬将军性命的打算,甚至直到现在,他偶尔面对姬循雅都克制不住杀心,只是,他开口:“景……”
“陛下。”姬循雅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权旁落,任人摆布的滋味不好受,何况,”一个吻轻柔地落在赵珩的唇角,他扬唇,笑得万分柔和,又寒冽逼人,“何况堂堂一国之君,还要受臣下这般侮辱,你怎么能不恨臣?”
赵珩震惊道:“不是你……”
平时都在想什么!
赵珩继位前,还有三个兄长为王位斗都你死我活,齐君心力憔悴,已无力再干涉,朝廷中诸臣各自为政,委实动荡了一段时间,他承继王位后依旧如此,内有三位上柱国虎视眈眈,有联合瓜分齐国之意。
三人后来一放权退隐,泛舟悠游做了一世富贵闲人,另两人一个被赐自尽,另一个谋反失败遭乱刀斩杀,赵珩心道朕一生的敌人不知凡几。
真要一个一个恨,他又不是天生异人,长着几十颗心,那么多人,他哪里恨得过来!
姬循雅垂首,截断了帝王的话头。
姬循雅自觉用力不重,却尝到了一股腥气。
衽席之事,他从书中所知不少,然姬氏昔年给姬循雅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号称继承王朝正统,最守礼雅正,清心节欲的姬氏一族内里早已腐烂,恶臭得姬循雅想想都要作呕。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除了赵珩外,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亲昵些的接触,何况再深入。
故而,他现下种种行止,皆是从赵珩身上学来的。
言传身教,赵珩是个好先生,可惜他这个学生资质平庸,只学得其中二三。
赵珩疼得嘶了一声。
姬循雅便松开。
赵珩的每一句话在他看来不过都是哄人的甜言蜜语,除了妨碍他的判断外再无用处,既然听了心乱,那便干脆不让赵珩说。
赵珩趁着这个的空当,迅速道:“若真如将军所说,朕恨不得除将军而后快,朕与将军日日夜夜朝夕相处,便是眼盲身残者都寻得到下手的机会,或刀刺,或下毒,或邀买将军身边人,朕为何不动手?”
听到邀买身边人这句,姬循雅骤然想到了燕朗和燕靖思,神色愈冷,然而唇角笑容更加动人。
赵珩看着他,如置冰雪两重,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危险的本能提防,和被姬循雅笑容晃了眼的下意识放松。
赵珩。他在心中骂自己,你无药可救了。
姬循雅觉察到怀中身体的紧绷,忍不住冷笑了声。
果然,果然。
身体最细微的反应骗不了人,无论这个骗子嘴上说得再好听,内里还是厌恶他。
姬循雅冷冷道:“先前陛下不杀我,是因为担忧靖平军哗变,主帅已死,定有人会杀了你泄愤,”目光在赵珩脸上游弋,从帝王多情的双眸黏腻地下滑,落在他有些红肿的唇上,“说不准会先让人备受折磨,再千刀万剐。或侥幸留一条性命,局势却也会立刻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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