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将点心咽下尽,才嗤笑了声,“不差这一回。”
“陛下有没有想过,倘世族真群起而攻之,陛下当如何?”
赵珩放下筷子,笑眯眯地问:“景宣的意思是,他们会谋反?”
姬循雅轻轻偏头。
一缕墨色顺着他的肩头滑落。
单看形貌,的确是副世所罕见的昳丽出尘模样。
赵珩看他,见美人薄唇轻启,温和地道:“谋反,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赵珩失笑。
“不是。”他笑,“当然不是。只是循雅,这世间并不是人人皆有精兵十余万,兵强马壮,久经沙场的。”
姬循雅近在咫尺。
微暗的烛光下,他的皮肤上涌动着一种玉质的光泽。
赵珩手又开始痒。
赵珩道:“况且,朕并未下令诛杀一姓一户,毓京城内更不曾民不聊生,流血漂杵。”
而是从钱财、官员进取诸多方面,一刀一刀地切下,斩断。
还未到抄家灭族时,皇帝对他们亦很优容。
忍耐,未必会死,还能保荣华富贵于终年。
况且,从诸人来看,皇帝与姬将军的联盟并不稳固,说不定哪日反目,两人相争,必定元气大伤。
新政,或许没过几年就终结了。
然而在此刻谋反,则必定会死。
孰轻孰重,他们能够掂量清楚。
赵珩笑眯眯地说:“诸卿,”就连姬循雅,都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其他人,更不敢堂而皇之地叛乱,“缘何谋反?”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笑意若春水,汨汨淌过人心头。
这次沉默静视的人成了姬循雅。
赵珩学着方才姬循雅问自己的语气,道:“景宣,看朕作甚?”
姬循雅却道:“无事。”
姬循雅余光瞥过窗外。
天色已暗。
姬循雅觉得自己不该,至少现在不该,再与赵珩共处一室了。
节制克己,是他自小就被灌输的行事准则。
虽然后来他的行止偶尔和这四个字半点关系都无,但在面对赵珩时,姬将军觉得有必要约束自己。
方才就该与赵珩保持距离。
却又不可自控地拥上去。
失控的感觉太不好了。
姬循雅起身,道:“陛下,若无事,臣先告退了。”
赵珩剔透的眼珠转了下。
“有事。”
但从他的神情看,不会是好事。
姬循雅不该听。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立刻离开。
但他没有。
他静静地站着,等待帝王发号施令。
“景宣,”赵珩仰面,“亲朕一下。”
第七十八章
姬循雅定定看着赵珩。
帝王明丽的眉眼凝着点点笑意, 不是刻意示人那种堆砌出的假笑,却像随心而发,脉脉含情, 望之, 分外动人。
长袖下的小指似被火灼, 剧烈地蜷缩了下。
姬循雅面无表情地说,“陛下,您是君上,玉体贵重,臣不敢亵渎。”
似在提醒赵珩身份。
断无与臣下牵扯不清之理。
却见其眸光微闪,显然心中所想绝无他表现出的这般坚定。
黑眸静静地凝望着赵珩。
赵珩轻笑, 忽地压低嗓音, 似笑非笑道:“现在想起朕的身份了,好景宣。”伸手勾住姬循雅的一只袖子,“方才欺君时,朕叫你轻些,你怎敢不顾惜朕的玉体?”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轻易地将姬循雅好不容易抽离的神魂又笼回掌中。
赵珩的手指搭在他的袖子上。
五指修长白皙, 若无暇美玉。
然而倘细细观之,便能看到,帝王指腹上圈圈齿痕。
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将手指咬入口中, 两排利齿切入, 咬得不轻不重,既不会让伤痕见血,齿痕又不会立刻消失。
是血肉纠缠, 又不可告人的隐秘亲昵。
炽热的吐息仿佛又一次萦绕在耳畔。
姬循雅垂眼。
压住了眸中的暗色。
从赵珩的角度看,姬将军被他抓着袖子不得不站定, 眉眼恭顺地垂着,卸去发冠,只用一条淡色的发带低低地束了发,长发多拢在颈后,只余几缕碎发散在肩头,竟莫名地叫赵珩品出了种……诡异的贤良淑德。
赵珩喉结滚了滚。
扯住姬循雅袖子的手稍稍用力,“将军。”尾音上扬,甜黏得叫人几乎有点不敢听。
姬循雅便俯身,轻声问:“陛下,臣是谁?”
赵珩被姬循雅的明知故问弄得有些不解,难得乖顺地回答:“姬循雅。”须臾后,却扬了扬唇,“朕的景宣。”
姬循雅平静地继续道:“还有呢?”
赵珩眨了眨眼,觉察出了点微妙的兴味,“曲州守、靖平军主帅,”思索一息,“还有,本代承恩王。”
赵珩说了这么多官阶爵位,无一字姬循雅想听,爱听。
便微微一笑,回答道:“陛下,无论是州守、将帅,还是王侯,都不敢攀附陛下。”
赵珩一顿。
忽地想起自己半年前还言辞凿凿地对姬循雅说:“玉卿待朕痴心一片,朕甚是宽慰,只是朕对男子无意,有资格在龙床上碰朕的唯有朕的妃妾。”
他扬眉,转瞬间变明白了姬循雅的意思。
既然人臣不能亲近君上,那么其他,更亲近的身份,譬如皇后,与帝王缠绵,岂非名正言顺。
想要,却不直说。
赵珩记得,姬循雅不是如此优柔寡断的性格,但凡他想要之物,便是天下,都要要亲手取来。
何况而今他大军在握,何必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提醒帝王?
他方才那些人欲若流水,一味堵塞之不如疏通的话都白说了。
赵珩弯眼。
姬循雅这幅别扭的模样,实在,可爱可怜。
让他忍不住,想逗弄下姬循雅。
看看姬将军是继续恪守成律,束自忍耐,还是忍无可忍了,凶狠猛烈地将想要的东西尽数取之。
此世间若有第二个人知道了赵珩此刻的想法,大约都要惊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平心而论,姬循雅此人,同可爱可怜这四个字相差的确不算太大。
也就天渊之别吧。
赵珩打了个哈欠,慢慢道:“朕乏了。”
姬循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手指一松。
袖子轻飘飘地滑落。
性格恶劣的帝王笑眯眯道:“姬卿,且自去。”
姬循雅眸中的情绪缓缓变冷。
刹那间凝做冰,森冷可怖至极。
姬循雅每次生气,赵珩都想捏捏他的脸。
世间若无此人,赵珩蓦地涌出这个念头,他这一生,该何其无趣啊。
话音未落,下颌便觉得一紧。
方才还一口一个臣下君上,状若恭顺的姬将军胆大包天地捏上他的下颌,垂首,往赵珩唇上用力贴了下。
或者说,啃更合适。
赵珩被咬得轻嘶了声。
说姬循雅是狗,可当真未冤枉他!
“陛下,”姬将军不阴不阳的声音自唇上传来,带起了阵震颤,“臣服侍的,可还好吗?”
将伤口上的血卷入口中,当着赵珩的面咽了进去。
赵珩扬唇,“若论贴心,无人比将军更贴心。”
唇角笑意越来越大,“只是,将军方才不还说,朕与将军君臣有别,将军不能亲朕吗?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姬循雅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啃不是亲吧。
“是,”姬循雅道,理直气壮,半点不见赧然,“正因为臣身份低微,与陛下,云泥之别,”明明指下的肌肤算不得多么细滑,他却不愿拿开手,“臣不敢高攀。”
赵珩挑眉,静候下文。
姬循雅头垂得更低,若非他此刻与赵珩唇瓣相贴,看起来当真恭顺极了。
他继续道:“然臣蒙陛下错爱,不得不,以身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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