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延年。
……
十日后,屏婺关外驻地。
待听完完帝王犒赏全军的旨意,姬循雅垂首,双手接过圣旨,道:“臣谢陛下隆恩。”
前来宣旨的兵部柳漱寒笑道:“除此之外,陛下还说将军的封赏要再议。”
再议,等同于还有封赏,然而他却未见姬循雅露出多少喜色,一时有些纳闷,莫非是姬将军对陛下的赏赐不满意?
他继续道:“陛下还有手书一封,要我转交给将军。”
然后他就见方才还神色淡淡的姬循雅眼前一亮。
柳漱寒心中疑惑更甚,但转念一想,陛下给姬循雅书信,更显二人亲厚,如姬循雅已位极人臣,赏赐早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宠信。
姬循雅接过书信,道:“柳大人一路辛劳,我已命人备好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柳漱寒见惯了姬循雅在朝堂上种种放肆举止,虽然皇帝后来说是请将军与他一道做戏,用以惑敌,但听他说了几句场面话,难免生出了种受宠若惊之感,忙道:“多谢将军厚意。”
“只是我尚有军务,少陪大人,请大人见谅。”
柳漱寒笑道:“岂敢岂敢,国事为重,将军请自便。”
送走柳漱寒,姬循雅并没有立刻看信,而是如他所说,处理公务。
先前赵郢派军出关迎战,是断定姬循雅率军千里奔袭而来,必然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想一举伐之,长驱直入。
不料大败一场,仓皇率军逃回关内,据守牢关不出。
姬循雅带兵在外,先前又曾出兵“勤王”,皇帝对他的信任到底有多少,此次出兵,究竟是皇帝主动委派,还是被迫亦难明,但即便皇帝真疯了,会信任这么个乱臣贼子,长期僵持,粮草辎重白白消耗,朝廷也定然不满。
原本该是如此。
姬循雅目光往赵珩的书信上一瞥。
纸封平平无奇,看不出用了心思,他方才接过时就用手捻了捻,发现很薄,最多不过两三张纸。
姬循雅收回视线,将今日的奏报一一看过批示。
英王军首战失利,还是在有关可守,又不曾长途行军的情况下战败,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屏婺坚固,且有天险为依托,姬循雅不率军强攻,而是以兵包围关隘。
虽围,但围得并不十分紧密,而是恰好留出了几条可供逃跑的小道。
时有逃兵偷偷出关,姬循雅亦不派人追赶。
且每日包围圈都缩小一些,任谁也不知,明日姬循雅究竟是会网开一面,还是严令围城,因而近几日出逃的兵士越来越多。
姬循雅扫过哨探送来的文书,见其上写着:贼军首震怒,下令严惩抓住的逃兵,并命长官严加监视手下兵丁,若有逃兵,上峰亦要受罚,忍不住冷嗤一声。
先前若非国库太过空虚,皇帝与他岂会若能英王存于至今。
待看完全部,天色已暗。
姬循雅这才放下笔,伸手去拿信。
他以小刀沿封口仔细地裁开纸封,展开书信一关。
看到第一行字,姬循雅的眉头就微拧。
笔迹显然是赵珩的笔迹,无旁人代劳,只不过写着:将军亲启。
将军是谁?谁是将军?
朝中又不止他姬循雅一个将军。
赵珩先赞他能征善战,文韬武略,首战告捷,甚慰朕心,如是种种溢美之词竟写了小半页。
姬循雅暗道他旧病又犯,但凡谁对了赵珩的心意,皇帝陛下素来不吝惜甜言蜜语,眉头皱得更深,只不过……就算大都是假话,也该有十中之一是真的,念及此,他神色稍霁。
后面则是交代了国事,道这么久才来信是因为抚北王终于表态,自己与贼臣势不两立,定要截断其在北澄境内的粮道,以报圣上,以安万民。
皇帝陛下评价:见风使舵,还表现得如此明显。
不过抚北王到底是赵珩亲娘那一脉,赵珩就算真怒,只会换一个抚北王,而不会拿北澄如何。
果不其然,赵珩道朕已令抚北王送冲龄子弟入京。
既然现任抚北王他不满意,自然要换。
虽是公务,但姬循雅仿佛看见了赵珩在自己面前娓娓道来的模样,忍不住微微扬唇。
除此之外大事不多,只些琐碎小事。
赵珩在信中道神卫司领兵闯宫谋反,现在都已伏诛。
姬循雅心绪起伏不大,毕竟在赵珩面前宫变,未免过于可笑了,只是有些烦躁他们倒会挑时候,待他出京才敢动兵,倒要劳动皇帝陛下亲自下令诛杀。
赵珩又劝他勿要太过辛劳,虽则——朕自知,朕说了你只会当耳旁风。
但朕还是要说。
姬循雅为之一笑。
倘赵珩在他面前,他该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赵珩。
然而赵珩不在。
姬循雅有些烦躁。
再往下看,见赵珩道可叹国事繁忙,朕不可轻易离京,未能与将军并肩,一览将军银甲戎装之风姿。
姬循雅目光陡然软了,正欲往下看,却见之后乃是空白一片。
没了?
竟只有这几个字?
他递与赵珩的书信可是厚厚一沓,虽是军报,但也是他一字字写的,不料赵珩回信,竟只有两页纸。
又或者,赵珩是在气恼自己没给他写家信?
可,赵珩分明厌恶至极旁人公私不分,贻误公事。
姬循雅先前出征时已惹恼了皇帝一回,难得吸取教训。
他微微垂眼。
不知是自己多虑赵珩并无此意,还是当真如他所想那般皇帝恼他不写信。
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书信边角,在他先前以为是墨渍的位置,他目光一顿,旋即细细看去。
赵珩用的大约是鼠须笔,似是玩笑,又极郑重其事地写道:朕亦思卿。
第125章 正文完结
赵珩再度收到军报, 是在二十日后。
依旧是厚厚一沓,极详细地道明了近日战况,言及抚北王切断粮道对英王打击极大, 逃兵人数与日俱增, 可见其粮食短缺, 士气低落,决战或近在眼前。
赵珩对此只批复:卿尽可自决。
战场瞬息万变,除非身在其中,不若最好,莫要干涉将帅于军事上的决策。
待看完,赵珩即令兵部官员传阅。
“陛下。”
看了小半刻, 梁声忽开口。
赵珩看过去。
但见梁侍郎双手捧着一张极薄的信笺, 慎重地问:“敢问陛下,这也需要臣等传阅吗?”
他刚说完,他旁侧的柳漱寒就险些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狠狠掐了下虎口,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赵珩有些意外,道:“给朕吧。”
他方才看得专注, 姬循雅这封信又放得隐蔽,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
接过信笺一扫,姬循雅同他问安, 说得也不过是些请陛下保重龙体勿要太过操劳的寻常话——不对, 赵珩目光骤凛,但见姬将军扮贤良淑德还没扮上片刻,就极其大逆不道地问:
敢问陛下, 泰陵在哪?臣正好在外,闲暇时或可前去拜会。
赵珩从来没想过, 泰陵和闲暇时前去拜会可以连在一起,姬循雅当他的坟头是什么名胜古迹闲时可以去游览吗?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
况且,姬循雅去泰陵作甚,总不会是姬将军对他突然心生无穷敬意要给他祭祀烧纸。
赵珩垂眼,神色变换。
他若有所思不要紧,可惊到了旁侧一众兵部官员,除了正认真看军报的梁声,余下诸人皆有些提心吊胆,心道莫非战事有变?
还是姬循雅趁此机会要同陛下谈什么条件?
下一刻,赵珩提笔写道:尔疾甚重。
好像断然拒绝了将军大逆不道的想法。
……
姬循雅不久便收到回信。
照例是先交代公事,私事的回信则非常简单,言简意赅地说就是:你病得不轻。
姬循雅看见赵珩骂他的话唇角上扬,深以为然。
翻过下一页,姬循雅怔然片刻。
他犹豫了下,才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拂过那行字。
上一篇:朕怀了谁的崽
下一篇: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