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衣……赵珩思绪一顿,是锦衣侯,崔平宁!
后代不肖。
赵珩平静的眼眸中杀意愈浓,只在转头与明岑说话时转瞬即逝。
又换作了一片笑意。
“还有……”明岑百无聊赖的声音还在继续。
赵珩饮了口茶。
是太后故意要羞辱皇帝?
但这个想法刚出现便被否定了。
太后想与皇帝合作,至少太后想借自己与皇帝的合作让皇帝同姬循雅彻底决裂。
她绝不会在此时此刻,刻意做出这种蠢事。
赵珩环视水阁。
阳光透过纱帘,轻柔的撒入水阁。
映得满阁人都若白玉生辉。
好一室,庭前芝兰。
就容色而言,水阁内的人皆无可挑剔。
至于品行……这么多年来世族行事恣意,视百姓为家奴,视天下为私库,自以为身份尊贵,高高在上。
主人玩弄自己的奴隶,何错之有?
之后虽然出了人命,但小民命贱,无非给两个银钱了事,还想如何?
难不成,要他们这些天之骄子陪命不成?
烧毁民房亦是如此。
能得这些尊贵人看上不深觉荣幸拱手相让就算了,还敢不卖,那全家十几口命丧火海,就无非是,咎由自取而已。
叶太后并不在乎。
自荐子孙者,亦不在乎。
更有甚者,是即便他们稍稍在意,族中也找不出,白璧无瑕的子弟候选了。
赵珩放下茶杯。
他虽大部分时候都不赞同姬循雅的治国手段,但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姬将军的先见之明。
他扫过众人。
所见非俊秀的世家公子,而是一干依附在巨木上扭曲的蛀虫。
只是,生了张漂亮的人皮。
赵珩偏头,低声对静静站着的韩霄源说了两句话。
韩霄源领命,悄然退下。
明岑不擅诗书,本就没少受这些自命不凡的贵胄公子们排斥,他将这些话憋了许久,说出来后终于痛快了不少。
旋即是淡淡的空虚和寂寥,随口问道:“公子,不学无术同草菅人命相比,哪个更该杀?”
赵珩微微一笑,“自然是草菅人命。”
明岑也笑,笑容中却有几分怅然,“英雄所见相同。”
要是他家中长辈也这么想便好了。
他对这始终安静听自己说话,既不反驳,也不斥责自己的陌生公子好感巨增,道:“公子贵姓?”
他说了这么多竟忘了问面前人姓甚名谁,若是与其他人也交好,将他说的话传到诸公子耳中,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就想看看这些虚伪矫饰的公子脸上露出怒气冲冲,又碍于身份不能发怒,只得生生忍着,不与他计较的表情。
憋得白净的脸铁青,不像人,像妖怪。
赵珩思量一息,“免贵,姓赵。”
“啊!”明岑惊叹一声,“你是,你是……皇室啊。”
赵珩方才还以为明岑猜到了他的身份,但看着明岑清澈的眼眸只觉自己多虑。
“是。”赵珩答道。
明岑突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正高谈阔论的几位公子看了眼明岑,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之色,连带着看赵珩的目光都多了些鄙夷。
和明岑这个废物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人?
明岑纳闷道:“那你与陛下岂非很亲近?你这样的身份,也能来诗会吗?”
赵珩笑眯眯道:“是很亲近。”他垂眼,眸中若有点熔金般的光华闪烁,“我对诸位公子都有些好奇,便来看看。”
明岑凑近了点,欠兮兮地问:“感觉如何?”
“能与明公子为友,”他含笑着说,“不虚此行。”
这话旁人说来大抵会显得十分虚伪,可自这位赵郎君口中说出,却显得很是真挚。
或许是他话音中的笑意太过好听,明岑竟有几分赧然,忙端起茶杯掩饰。
一直在众公子间的青年人向二人来的方向看去。
众人多相识者围在一处,隐隐分为四边,边饮酒喝茶,边对诗谈天,好不畅意。
唯有赵珩和明岑坐在个边角,无人理会,看上去有些可怜。
那青年公子静默片刻,越众而出,向两人的方向走来。
有公子愣了下,唤道:“疏雨要去哪?”
“李公子?”
被唤作疏雨的公子笑道:“诸君自便,不必理会在下。”
赵珩低声问:“他是谁?”
明岑震惊地看着赵珩,“你怎么谁都不认识?”
赵珩自若地回答,“刚从地下回京,明公子见笑。”
明岑以为赵珩将地方说成了地下,见他如此不同文墨,恨不得将赵珩引为知音,回答:“他就是九江王世子李……”
话音猛地顿住。
这位九江王世子已在二人五步之内。
连明岑这般混不吝的性格都在九江王世子面前住了口。
并非因他身份不凡,而是——赵珩对上他的脸。
日光与水阁内用以照亮的明珠珠光一道洒上人面。
这是一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容貌。
美则美矣,却全无锋芒。
像是此刻水阁中光泽温润的明珠,亦或者,池内盛放,只需要一只手便能折断的夜舒荷。
这是一种,不会给人任何压力的美丽。
仿佛触手可及,就更令人可能沉溺其中。
他朝二人见了平辈礼,“明公子,”唇角笑意明灿,他笑起来更添风姿,晃得人头晕目眩,“在下李默,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位李公子大约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方才面对诸人皆不以为意的明岑也回了个礼。
赵珩笑道:“鄙姓赵。”
李默颔首,“赵公子。”
李默含笑着问:“在下有些头晕,不知赵公子与明公子可愿意陪我出去吹吹风?”
明岑很想问吹什么风,这地儿的风还不够你吹吗?
但转念一想陪李默出去能正大光明地离开,他爹问他,他也能找个好藉口,遂答应得迅速,“自然愿意。”
李默清亮的眼睛注视着赵珩,“赵公子意下如何?”
赵珩也笑,“自无不可。”
三人居然当真结伴出去,众公子面露不解。
有人轻嗤一声,心道李疏雨失心疯了吗?竟和明家那纨绔凑在一起。
果然刚踏出水阁,明岑便立刻道:“我身体不适,赵公子,李世子,我便先走了。”
语毕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赵珩,在他身边能碰到个胸无点墨的人多不容易,“待公子有闲,不知能否与公子再会?”
赵珩笑,“明公子,你我之间有的是再会的时机。”
明岑把这话当成了保证,回以满足一笑,见礼离去。
但踏出宫门时他猛地反应过来,这位赵公子怎么知道他们有的是再会的时机?
想不明白,就摇摇头,不再想了。
此刻,宫中。
俩人行步不疾不徐。
虽一语不发,却不觉尴尬,好似认识多年的老友般怡然。
远离水阁,李默停住脚步。
赵珩脚步亦顿住。
李默垂首,毕恭毕敬地向帝王见了一礼,“臣胆大妄为,竟敢在陛下面前举止放肆,请陛下降罪。”
赵珩唇边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朕未挑明身份,岂是卿的过错?况且卿无失礼之处,起来吧。”
在场诸人皆无官职,或者说,官职还未高到能够面圣。
无论谁家,都绝不可能拿出自家身居高位有实爵的子弟来给皇帝填充后宫,况且前途未明,自然都拣选着没有官位,却生得极其好看的孩子。
故而赵珩看见的人,无论品行如何,样貌却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谓金玉其外。
李默起身,跟在皇帝两步之遥的身后。
“陛下。”李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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