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狁州,狁州那些父母的孩子们,也都死了。
时书走在这一路,礼物却始终不知道挑什么好,辛滨跟在他背后:“二公子,找什么呢?”
时书:“找生辰的寿礼。”
遇到宝剑看了看“不好”,再遇到宝石,象牙,虎牙,纯金打造的浮屠塔,都不好,平安符不好,上上签也不好:“不好不好,都不好,送什么东西谢无炽才会喜欢?”
时书走来走去,没想到,眼前一方织就的席面,坐着一位巫师智者,正吟诵似的讲解故事。
时书脚步一顿,旁听着。
“‘黄金之血’已被稀释,如今的部府和永安府的旻人,虽然生长着高深的面孔,仍有勇敢与风的余风,可他们的热血,早已经被景人的弹唱词调、脉脉温情,给消融掉了。”
“他们带来书本和文字,带来种子,精巧的烹饪法,华丽的衣裳和装饰,让人们吃得更好……”
时书在人群中,忽然发现一条熟悉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音昆坐在人群中,执着马鞭喝奶酒,哈哈大笑,目光阴狠看着这位智者。
“比如这位,”智者说,“他甚至连面孔都不再同我们相似。”
音昆:“哦,面孔不像,又如何?有的人生着旻人的面孔,可心早就驯化如绵羊了。”
智者笑道:“看来,让人群与人群混居,让时间来消融仇恨,对你没起到作用。”
“哼?消融?我母妃正好赶上最恨景人那几年,可是被其他贵族妃子活生生折磨致死,可我觉得,她也太过于懦弱,竟然完全不会反抗似的,一身的伤,还一直教导我‘要听父亲的话’‘要多在父亲面前表现,让他不要伤你,信任你,将来才好博取前程’‘你不比其他兄弟差在哪儿’,我一直信她的话,她死前想抱抱我被我推开,说我说得对,她流着一身脏污的血。怎么,以前恨他们对,现在恨他们反而错了?”音昆站起身,拎着酒壶,“真是生不逢时。”
智者:“一条河流往东时,再大的沙砾也无法阻挡流势。它一路冲溃许多阻隘,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顺应河流,乃是遵从天命。”
“滚滚滚!”音昆“哗啦!”将杯子砸碎在地,醉醺醺东倒西歪而走,“逆流而碎,就逆流而碎。”
音昆显然喝醉了,撞散人群,一路狂扑着离去。
时书见他走了,在智者的帐篷前再停了片刻。
智者又说起别的故事,都是仇恨在爱中消融。
像是先知,也像是预言。分不清他的立场。
时书手里抛着一把匕首,道:“走吧。”
-
时书买了些从未见过的饼干和糕点,待到傍晚,实在有些困倦,靠在床头简单地睡了一会儿。
门口嘎吱一声响,时书猛地睁开眼,天色已经漆黑,暗光从窗棂透入。
时书直起身,看到门口一袭朴拙的文人装束,谢无炽靠在门,眉眼隐绰,和韩田道士说话:“东平岭西线那片草原,是宙池王的土地?”
韩田道:“是,那片草地最肥,许多牛羊在那边吃草,长得最壮。”
谢无炽靠着门,眼下夜色:“你夜里带些人马,伪装成乌善王的骑兵,过去放把火。”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嘎吱”一声,人踏着楼梯离去了。
时书猛地跳下床:“你回来了?”
谢无炽走近,脱去一身衣裳:“今天的事情忙完了,你呢,辛滨说,你下午去市集上逛了。”
时书:“我逛逛,很正常吧——什么时候轮到我出面?”
谢无炽:“等宙池王答应归附,就轮到你出面了。”
时书:“原来如此,你现在帮的是元观的忙,往来奔走?”
“当然,让事情更稳妥。”
时书从上午,至今才和他独处,不知道说什么好,掏出糕点:“我买的,给你尝尝。”
谢无炽问:“回去吗?”
时书一顿:“什么?”
“回院子里去,也许换个称呼更好,我们暂时的家。”谢无炽说。
时书怔了一秒,随后一骨碌爬起身:“走,糟糠之屋不能抛弃。”
时书拎着一兜子吃食,和买的几块宝石,和谢无炽往山里回去。很奇怪的一种体验。
时书脚踩石板,此时城中十分热闹,神诞之故,四处挂满彩色绸带。时书走在这座城中,脑海里回想谢无炽和韩田的对话,挑拨离间,四处在城中散播消息,眼前这座城池,暂时沐浴在节日和败后的情绪中,百姓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而谢无炽,再次挑动着时局。
时书似乎看到神台下的花团锦簇,烟雾缭绕之中,众人皆在赏玩珍贵植物,宙池王缓缓引导众人,而谢无炽伪装成随行清客,三言两语,便以利益诱之,将人心的指针从一头拨到另一头。
如水的夜,时书和谢无炽一路回院子里,听到潺潺的溪流声。
走过一片竹林,不远处,有人庆祝神诞,正在院子里放烟花。
“彭彭彭”!几簇,飞到蓝色的天顶,五颜六色,映亮脸庞。
时书和谢无炽站在竹林之中,月光清寂。
时书买的吃食,是神诞节专属的糕点,据说要用当地特产的树叶剁碎,掺杂叶汁煮成,有种淡淡的腥味,但能驱除蚊虫。
时书和谢无炽看了烟花,转过身:“谢无炽。”
“怎么?”
时书问:“你真名叫谢寻。”
谢无炽:“当时没告诉你,不过,我对这个名字本就缺乏认可。”
时书:“我早就知道了。”
一两步之外,谢无炽站在竹林中,漆黑的眼睛像石头,一瞬不转地看他。
“我之前说过,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想来,还是尽快告诉你的好。”
时书只觉得说每一句话,后背都发凉,小腿也发软:“你应该不知道,我在离开你的那段时间,觉醒了系统。之前不是一直很奇怪吗?为什么这么多现代人穿越。有你,有我,有子涵……还有其他穿越者。”
谢无炽看他,他刚在神诞寺内伪装过,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眼下一派澹然清净:“哦,还真有系统。”
时书:“有,条件是,杀一个穿越者。”
谢无炽:“你杀过其他穿越者了?”
“我在和杜子涵游历全国时,偶然间遇到一个现代人,被老虎伤了,让我给他喂药,但喂的是砒霜。”
谢无炽目视着时书:“你看起来很紧张。”
时书:“是,因为系统上说了回到现代的方法。”
谢无炽应了一声,护卫跟在不远处,都没有近前。
谢无炽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回来,牵时书的手:“回家,跟我有关吗?”
时书点了点头,还想说话。
谢无炽正在看不远处的烟花,瞳孔中倒映着灯光:“神诞十日的热闹,不亚于韶兴的红线节,我们本来可以在夜里到市场上逛逛。据说有鬼市,也有灯市,还有小吃街,贩卖牛羊,请神求神游神的街道,很热闹,和那时在醪水河旁,坐船喝酒不相上下。”
时书不解,没明白谢无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谢无炽道:“放河灯的时候,你许了愿望,只想回家。我也帮你许了同样的愿望,希望你能回家。当时觉得,你完全是个小孩子。”
时书褐色眸子看他,轻轻呼吸着。
谢无炽:“说吧,条件是什么。我还以为你回来之后故意找我,和我上床,抚摸我,没想明白就同意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让我尽量考虑你的感受,用更温和的方式达成称帝的最终目的。原来,你是想回家。”
谢无炽尾音不重。
时书喉头打结,话似乎说不出口。
谢无炽:“怎么了?难道当上皇帝才能回家?所以,你想依靠我走上那个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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