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罪犯,我就——”
时书薅他头发再给了一拳,眼睛通红:“你砸一块都算了,你还一直砸,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审判了?!不是叫你们停下来了吗?难道别人不会痛?给他道歉,道完了滚!”
几个差役跑上坡来,这人捂着脸扭出身子跑了,时书这才站起来,因情绪激动而发抖,回到谢无炽的身旁。
谢无炽眼睛下一块青肿,掠低了眼皮,全程置身事外,仿佛被砸的不是自己,只有看见时书上去打人神色才起变化。时书从包袱里找药,掏出一只药瓶:“我看看,除了这还有哪疼?怎么这么大个伤口,别毁容了吧?”
谢无炽喉头缓慢地滚动,垂眼看了他片刻,唇瓣轻抿:“耳朵。”
一看,也在流血。
时书捧着他脸,帮他涂好药,说:“你们先走,我马上过来。”
说完时书拎了棍子往山坡上跑去。差役们说:“哎,要不算了吧?”
“别管我!”
时书找到这群人时,他们正靠在一株大黄角树底下,笑眯眯地拦住一个过路的孱弱孩子要钱。时书冲上去给这几人一人来了一棒,还补了两巴掌,打得一群人嗷嗷叫,这才往回走。
不过往回走时,却不知道差役去了哪里,只好拔腿往前狂奔。一路气喘吁吁,大声喊着:“谢无炽!”
客店中,刚炒了几个菜,行枷解开,谢无炽坐在长凳上等着他,囚服素净雪白。
差役们笑嘻嘻:“谢大人,你乖弟弟找来了。”
时书一身灰尘,头发也凌乱地散出几缕,被风吹得飘舞,俊美的脸上冒着汗大步跑来。
时书跑到谢无炽身旁:“我看看你的伤口!”
谢无炽在人前格外的冷淡,在这群差役眼中,即使身为囚犯,也是沉静疏远不可接近的落难大臣。此时,倒也不争不抢不作声,静坐着,让时书看他的脸。
片刻后,谢无炽的手抬起,在时书后背上按了一下。
时书猛地:“啊!”
“你刚才护住我,也被石头砸了。疼吗?”
时书:“我没事。气死了,刚才把他们全都打了一顿。”
我们正义天使是这样的。
有仇当场就报。
谢无炽转过了脸去。这几位差役,太监也目光溜溜地看着。
谢无炽在东都激起狂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卷卷奏折上都弹劾他“暴戾、冷酷、嗜杀、悍然”,而在另一群新政派和读书人的口中,他则是“兰台控鹤”“端方雅正”“石松之姿”“冰雪”,如今看着他们兄弟俩,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哥哥和弟弟,真是迥然不同啊,有趣。”
“哎,被石头砸,谁能不气?”
时书知道谢无炽的人设,在人前,他可正经着。挥了挥手:“我没事,过去洗洗手。”
时书到井水旁绞起水洗脸,洗去手臂上的黄土,坐着歇了会儿。
一旁的太监拿出笔墨,正在记录,看来无论谢无炽这一路发生什么,都会被呈给朝中君臣。连被人砸石头也要记录。
呵呵。
有这个空去把村口大粪挑了。
吃了饭只有简单的休息,再次踏上路途。
深夜,驿站内一盏暗灯,经过这一两天的接触,似乎没那么紧绷,差役坐楼下打牌,太监也坐一了一桌。空荡荡的庭院内,院子门被锁住,卫兵坐在门口吃饭。时书和谢无炽站在井水旁。到这时候才有空闲处理全身的伤口。时书说:“你先脱了,我拿药去。”
等他拿着药出来,谢无炽赤裸着上半身站着,只有一条亵裤扎在腰际。
门口,有个小太监冒头,被另一个打回去:“别看了!有那么好看!没见过男人?这是朝廷重犯!”
“哎!”小太监抱头。
“……”时书挠了下头,路上不便,谢无炽又浑身是伤,脱衣服仿佛成了最寻常不过的事。
眼前的谢无炽刚洗过的乌发垂在耳边,浑身上下一股冷然,时书往他颈口擦药,有木枷刺破的伤口,更显得那片蓬勃强劲的肌肉有了硝烟和血腥感,有种战损的美感。
月光照在他的肩膀和锁骨,一派洗练骨感,肌肉紧实。那太监还悄摸摸看,时书忍不住道:“谢无炽,你有点姿色啊,行走的男狐狸。”
谢无炽垂下眼:“不想我脱衣服给别人看见?”
时书:“我没说,只是在想,这几个押解你这么帅的囚犯,应该很少见。”
“还有个卫兵一直在看你,对你很感兴趣。”
时书后背一下麻了:“真的假的。”
“嗯,我对充满欲望的目光很熟悉。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同性恋,这一路不止二十人。”
时书随口说:“那按这概率,要把你先算出去,你是男同的话,那这里面就还剩一个男同了。”
安静,寂静。
时书说完,才发现谢无炽没搭话。抬头,谢无炽漆眉也沾着水汽,被冷水冲洗后十分生动,眉眼轮廓俊朗分明。他的脸很俊朗,从鼻梁到下颌,有种被雕刻般的冷淡的英俊。
谢无炽目光平视时书:“你从什么时候,确认我是男同性恋?”
“………………”
心里想是一回事,听他承认是一回事。时书有点后悔说这句话了,亲口听他说喜欢男人和跟他接吻是两回事,这样甚至没办法自欺欺人了,可恶。
而且,这样看他的身体也很尴尬了啊!
时书拧紧盖子的活塞,头皮抓紧:“你应该不是吧……咳咳,明天天气怎么样,今晚衣服能晒干吗?要不然再凑合穿一天算了。明天去市场买匹马好背行李。买马要多少钱,谢无炽?”
时书转过身,手指头勾井栏上的衣服。
头顶,是暗下去但磁性性感的嗓音:“青少年的时候,我看男同性恋的色情片会产生生理反应,尤其喜欢扮演强奸、乱伦、性虐待的影片,会一边看一边自慰。”
时书眼前一黑:求求你不要说了!
时书七手八脚拉扯旁边的衣服,神色依然镇定,转过头准备走:“饭好像糊了。”
“心理医生说这也许源自童年被虐或情感缺失,喜欢男人、对男人的下半身感兴趣、有强烈的插入倾向、自慰成瘾,或者只是为了得到从某位家庭成员处缺失的心理补偿。”谢无炽点了下头,平静地说,“医生还预言我有反社会人格,以后说不定会从幻想变成现实,动手杀人,亚洲血统的连环杀手较为少见。”
声音淡在耳后,时书已经跑了。
不,不,不,不可能谢无炽绝对不是男同,还有什么插,杀人。好了,这个话题今天先聊到这。他没心情听别人剖析自我人格和精神。
时书进门,驿卒做好了饭菜上桌,他也把衣服晾好。
差役还在打牌,见到来饭了便收好。
时书纵然试图淡忘,但话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有个差役和时书混得熟了,叫许二郎,喊他:“谢二郎,吃饭。你哥呢?一会儿给你哥的手铐解了,也方便。”
“……”
要不还是锁着?
时书说:“谢谢啊。”
太监们也吃饭,灯光昏暗,时书等了片刻之后,谢无炽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穿好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影子蔓延得很长,有种鬼魅的感觉。光看外貌,他确实能承担起许多清名。
谢无炽不急不缓走到时书的身旁,许二郎解开他手铐:“谢大人,请用吧。”
要是谢无炽愿意,估计能半夜拿把刀把这些人杀了肢解,不知道为什么,时书脑海中浮现出这血腥的一幕。
时书拿起筷子,没看他:“吃饭。”
谢无炽垂下眼睫,慢慢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筷子。时书之前被谢无炽亲过那么多次,亲得喘息,甚至隐约觉得有点爽,都没感觉和谢无炽呆在一块儿这么不自在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干男人就是男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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