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乌浑身暴汗,汗如雨下,气息似要断绝,黎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谢无炽。谢无炽眼下霜色,箭镞抵在贾乌的喉咙,扣动悬刀:“你想让我死,也别怪我了。贾大人——慢走,不送。”
“嗤!”箭镞从弹力劲道的弓弩内迅速射出,捅穿喉管,发出“咔嚓”颈骨破碎,贾乌纵于声色的眼球几乎瞪出眶内,衰黄浑浊,枯萎的皮肤下涌出泉水似的鲜血。
贾乌的手臂四肢剧烈抽搐,一旁的舞姬爆发出“啊!”的惊厥尖叫,被捂住嘴。箭镞刺得很深,没入喉管,将脖子捅了个对穿。
顷刻之间。
贾乌气息断绝。
谢无炽收回视线,抛下弩机转身出门去,在月光下取出手帕,擦手背上、衣服上的血,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辛滨在背后问。
谢无炽平声道:“不留活口。”
“是!”
“咔!”在他身后,房门被关上。飞溅的鲜血和割开皮肉的爽利之声隔绝,刀挥舞的影子狂乱,低而闷的惨叫压抑,鲜血在地板上汇集得越多,一派魔鬼降世的幽然惨状!
谢无炽手背上的血擦的越来越干净。
护卫等在院子门口,不远处,四面八方传来马蹄的动静。谢无炽整理好衣袖,在护卫的遮蔽下离开,在他背后护卫们顷刻间换上旻姬的衣裙,于院内砍杀,等到被人目睹之后,朝蓝仙城外夺门而去。
-
谢无炽转身进了跨院,将背后的请安略在身后,天快要亮,院子里蒙着浅淡的光线。谢无炽手上的血腥味一直没散,杀一个贾乌之流,并未引起内心波动。
谢无炽走到院子旁,见房内烛火亮着,脚步顿了一顿。
空气中漂浮着血的腥臭气味,谢无炽查看袖子时便闻到,门口端着盆路过的哑巴奴才支吾,被他拦下:“拿几件衣裳过来,沐浴。”
谢无炽转身去了偏屋,没直接进这扇门。
屋子里,时书正趴在枕头上半梦半醒。隐约听到马蹄的踢踏声越来越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正处于一片绝境的山谷中,周围全是马蹄的动静,一层一层将他围堵起来,每个人都面容狰狞在喊“杀啊!”“杀啊!”“杀啊!”“杀了他!”
时书在人群的中心,逃窜不出,眼看一只斗大的马蹄朝脸上踢来,猛地睁开眼——
屋内漆黑,一道身影正摸索着,时书额头上冒着冷汗,喊:“谢无炽?”
没理他。
时书:“谢无炽!说话,为什么不理我?你什么时候这么高冷了?”
再喊了声,还是没理,时书仔细一看,原来是谢无炽豢养的那两个哑奴之一,正打开柜子找衣裳。时书打了个呵欠:“你找他衣服干什么?他回来了?”
哑奴:“啊啊啊……”
时书狐疑:“他回来了?是要洗澡?为什么要带衣服出去?我和他这关系洗个澡还要遮遮掩掩?”
哑奴:“啊啊啊……”
“算啦,你不用回我了,”强迫和一个哑巴说话很欺负人,时书不再说话下床。背上伤口结痂,痂结得很薄,容易撕裂,他小心翼翼地往床下挪,披了件宽松纤薄的衣服,也没注意是谢无炽的中衣。时书走到门口时,满院子清凉的月色,动静一下传到了耳朵里。
梦里的马蹄声。
院墙外尽头透出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小半边天。时书听到很多人喊:“快来人!追!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如此大事!要怎么办才好?”“护卫呢!护卫都他娘的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找人!”
“发生什么事了?”
时书暂时忘了谢无炽,后背很疼,艰难地走去要看这个热闹。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一人满脸惊慌来到门口,语无伦次道:“求,求见谢大人!枢密副使夜半暴毙,速请都统制大人前来商议后事!”
暴毙?
时书猛地睁大了眼:“贾乌半夜突然死了?”
门卫连忙焦急地道:“竟有此等大事?但我家大人此时在狁州,不在城内。即是如此,这便差人去报知大人!”说着,便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谢无炽没回来?
时书在门口观望,贾乌怎么突然暴毙?他的身体健康似乎不差,中气十足,泡在补药中养着的金枝玉叶。而这群下人惊恐万状的模样,加上众人的议论,贾乌好像是被人杀害……
时书想往大街上看走,但人太多,怕磕碰之间自己倒地暴亡,转身:“好好好,贾乌死了,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这人坏事做尽……”
时书一步一步再挪回跨院,门户紧闭上后,眼前一道雪白的身影,谢无炽刚沐浴完穿着里衣,乌黑头发散在肩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一抬眼便和艰难步行的时书对个正着。
时书心里忽然突了一下,怎么忘了,贾乌的死对头是眼前这位大神。谢无炽眉眼漆黑,走近过来,搀扶着时书的手臂。
时书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香气:“你用了什么肥皂,这么香?”
谢无炽:“熏香。”
时书哦了一声,压低:“贾乌死了,是你的干的吗?”
谢无炽:“是我。”
时书升起一股涟漪:“还真是你,有本事。他死得好。”
谢无炽平声静气:“他不死,总挡在路上让别人走不动。他死了那些军粮才敢追回,不至于碍着谁的脸面,让狁州打赢这场仗。”
时书鼓掌:“谢无炽,你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话音刚落,走到门口。时书放慢动作艰难地抬起脚往里跨,整个人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谢无炽靠着门看了他片刻:“要帮忙吗?”
时书:“要啊!你有没有眼力见!”
刚说完,谢无炽走近,时书只觉视线内一黑,被他托着屁股猛地抱了起身。时书早学乖了,猛地抱住他肩膀,不用谢无炽腾出只手揽住后背,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白檀香气。
时书眼看他要往床上走,连忙拒绝:“别别别,我快要和床融为一体了,我不上床!”
谢无炽停步,折到一旁陪睡的小榻,坐下来,时书便面对面坐在他腿上,双臂抱着他的肩膀。时书仔细看这个姿势,立刻别扭抗拒难以接受:“谢无炽,放我下来。”
“这样抱着,不会磕到你后背的伤口,省力还轻便。”
时书没什么力气地挣扎,红着脸炸毛道:“但是,这个姿势好诡异!”
“不舒服吗?你上高中没见过别人谈恋爱?都是这样坐在腿上聊天。”
时书:“…………”
确实也是。
时书骤然领悟到“恋爱”两个词,明白了谢无炽的暗示,俊秀清隽的少年脸开始升温变红。谢无炽倒是置若罔闻,单手解他中衣的绳结盘扣:“喜欢穿我的衣服?”
时书明白他解衣服是怕布料磨损伤口,但深重的呼吸,和他的手指,都给时书一种陌生怪异的感觉:“我,我随便穿的……我在这里都没几件衣服,这你,你的府邸。”
“无妨,我穿过的布料磨钝了,不硌人。”谢无炽声音低下去,衣带被解开,时书的肩膀露了出来,锁骨白皙,袖口恰好滑到手腕的部分,露出时常运动的健康修长的上臂和骨肉匀净的后背。
时书手指开始抓紧:“谢无炽……你看什么?”
谢无炽没藏着:“看你胸前。”
“…………”
服了,哥。
时书:“有什么好看的?你别看啊——”
时书察觉到那道发热的视线,尾椎似乎被点燃了,浑身泛起怪异。谢无炽从衣襟间抬起视线:“想舔。”
时书的手指猛地没入他漆黑的发间:“我咬你了,我想咬死你!”
“嗯?”
时书:“不许看,我……没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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