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哀宗一怒之下,质问这群北来奴为什么还在京城,于是制定了策略,不许北来奴再结婚生子,要人为制造灭绝,让北来奴不再繁衍,集中消失。”
时书后脊梁发麻:“然后呢?”
“你想知道这两位堂兄弟有没有性关系?答案当然是有,性冲动是人类的动物本能,不受意志影响。二十年来,北来奴不许男女再恋爱,成婚,生子,否则告发官府便要刺配偏远恶州。环境如此,北来奴也会适应,于是产生了女人和女人同住,男子与男子同居的习惯。”
“人的恋爱选择,也能强制更改?”
“当然,”谢无炽眸色暗,道,“有时候你以为是个人的选择,其实只是时代逼着你这么走而已。”
时书半天,憋出一句:“恐怖。”
谢无炽:“尽快离开这里,被人看见和他们有联系,不是好事。”
时书沉默了好久:“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谢无炽:“看书,书本上的知识无限。”
中午,阳光照在东都的大街上,谢无炽转身走在前面,时书走得稍微慢一些,摇摇欲坠跟着谢无炽的背影。
时书用手摸了摸胸口,觉得很闷。
时书:“我有点不舒服。”
“不用想,”谢无炽说,“大景的百姓,在阴山后那些部落手里,死得一点儿不比北来奴容易。什么都去想,太沉重了。把这些忘掉。就算你不舒服,也改变不了什么。”
“……”
时书走了好几步的路,抬头:“你呢?你能改变吗?”
石板路一路绵延,阳光照在时书白皙的脸,几能看见脸上的绒毛,和少年一双认真的瞳仁。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公平善意中待得太久,不适应混沌和无序。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看他,将手拢在背后,似乎笑了一下。
“——我能。”
一瞬间,时书的心口猛撞,看见乍见的野心和阴鸷,从谢无炽眉眼下一瞬而过,顷刻无影无踪。只是谢无炽站在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书,你就等你老公C,你躺着就是了。
第11章
梦里白净而棘突清晰的脖子
命运,只对进取者和征服者报以微笑。
而对那些顺应命运之人,命运仅仅施舍冷淡一瞥。*
时书走上前,以一个直男对男人最高的敬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苟富贵,勿相忘。”
“等你发达了,你坐豪车我给你开车门,你吃鱼我给你拔刺,天冷了给你添衣服,汤热了给你吹凉,你就是上卫生间我都帮你扶着。”
谢无炽:“扶什么?”
时书一脸这需要我明示吗:“扶什么都可以。”
谢无炽:“你帮朋友扶过?”
“倒没有,不过他们好像老想和我一起洗澡上厕所,还老想抱我,闻我之类的……”
谢无炽:“那你跟他们洗了?抱了?闻了?”
时书:“当然没,我不喜欢男的碰我。”
谢无炽:“以后别跟你那群朋友玩了。”
时书:“?为什么?”
谢无炽不说话,转身离开,时书跟在他背后追,带着不解:“哎,谢无耻!你说清楚啊!不会他们也是男同吧?”
……
跟着谢无炽走的一路,相南寺的菩提树繁荫映入眼帘。时书还在碎碎叨叨:“就算想和他们玩儿,也没办法了。咱俩穿越,注定了我和你相依为命。”
“你还挺不错的,即使暂时当室友也有距离感,不搂不抱不亲。”
“你肯定不是男同,你不爱碰我。”
真正的直男之间才会搂搂抱抱,男同一般不搂,搂起来就是18cm负距离。
谢无炽辨认市井街道,神色平静如水,往左边的坊间转向。
时书:“去哪儿?”
“正好出来了,拿药。去药房看看你的身体。”
时书:“啊?哦。”
谢无炽偶尔会展示一些控制欲,不过这种暂时还在时书接受范围内,有点像姥姥逼着你穿秋裤。
幽静医馆内,老大夫捻了捻胡须。
“嗯,是有血虚之症,开几服四物汤,平日进食多吃桂圆,红枣,还有瘦肉汤……”老大夫看他俩的僧袍,道,“瘦肉汤就免了。”
谢无炽付了钱,拿起药,时书把捋到小臂的袖子放下来,闻到浓郁的中药气味:“会不会很苦?”
大夫:“买些红枣,掰碎了加进去。”
拎着红枣桂圆和中药一起站大马路,时书往相南寺走,没想到谢无炽走了另一个方向,时书问:“谢无炽,你今天很有兴致逛街?”
谢无炽:“医生说让你多吃猪肝,喝瘦肉粥,找家店吃些好的。”
时书:“但这两条街,不是不卖荤腥给和尚?”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谢无炽道,“走吧。”
……
下午,大景梁王世子楚惟,携选锋军领袖,河南东路兵马钤辖赵世锐等众人,驾临相南寺,赏玩后院奇景——春日竹海。
相南寺后院,因是世子置席奉客,所以世子到时,那位本次平定民盘叛,炽手可热的新贵武将还没列席就坐。
时书和谢无炽跟随一群虞候、清客,绕过长廊走到亭子外,坐椅子里的世子衣蟒腰玉,圆领华袍,正百无聊赖赏玩他的新折扇。
世子跟前跪着个人,把头磕得如捣蒜。
“世子,各方书信都催去问了,富商不肯捐钱,巡盐巡茶刚加税到几年后,百姓身上抠不出来,实在是难以凑齐啊!”
“废物!”世子勃然大怒,掷出的折扇把回话的人头顶砸出血,“平时一个个能说会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正要用到你们,一点用处也没有!”
“钱!谁能给我搞到三百万两的钱!选锋军军饷凑不出来,这群兵痞武夫肯离开京城吗!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有辽东那拖欠了数年的军费,再搞不到钱,皇兄责怪下来我担着不说,你们统统给我滚去修皇陵!别再想着你那点安逸富贵了!”
世子怒火攻心,一掌拍在椅背:“混账东西,真是混账东西!”
一来,就看见这么刺激的一幕。
世子狂怒,时书眨眨眼,胳膊肘撞了撞谢无炽:“原来是愁钱,三百万两很多?”
“多,也不多。这些公侯世子的家底,掏掏能出三百万,不过没人愿意出。”
“为什么?”
“视天下为私产,视百姓的买命钱为私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哪怕国家要亡了,敌寇打过来了,这些公侯世家也不会掏出自己的一分钱,而是从瘦骨嶙峋、毫无油水的百姓身上去榨,直到榨无可榨,天下百姓皆反。”
时书龇牙:“我天呢,封建王朝真该死啊。”
“人是非常自私的。拥有得越多,反而攥得越紧。”
谢无炽垂下了眼,似笑非笑:“本次淮南路民叛,正是一群百姓被繁重的苛捐杂税逼得落草为寇,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揭竿而起,朝廷只得派兵去镇压,结果打死了兵,打坏了装备,又要花钱去整顿新军,陷入一种恶性循环。王朝末期大部分都是如此。”
时书意外:“大景竟然是王朝末期了?”
谢无炽:“对,朝代一般分为治世,盛世,末世,穿越者想要改换日月新天,在王朝的治世和盛世绝无可能。我们运气很好,现在恰好是末世。”
“………………”
时书仔细地上下看他,看到谢无炽眯起眼,带着沉思的表情。
“你好像个疯子。”
时书想起了以前听过的名言,“哪管身后洪水滔天”,谢无炽就有点只顾个人爽,不管他人死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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