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你的至交好友,不是么?”
楚渊意外地看着他,沉宴却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这么多年来的隐忍,不解,冤屈,都在一日爆发。
他看着楚渊,看着这个从五六年前起就毫无缘由与自己愈离愈远的人,轻声问道:
“羡鱼……朕想知道。在你心里,言晋与朕……究竟哪一个比较重要?”
“——当初破了你朱砂十字印的人……是不是言晋?”
“……”
殿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楚渊长久地没有出声。他只看着沉宴,像突然被什么意外的打击击蒙了。
“你怎么能这么问我……”
许久后,楚渊喃喃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误解我。但是……你怎么可以也说出这样的话?”
“……”
沉宴咬牙露出一个笑,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哑声道:“朕不能吗?……是,朕不能。对不起楚渊,我……我有时候也是会犯糊涂的人啊……”
但其实他想说的是,可是羡鱼,你知不知道,求瑕台外的冬夜很冷。
即便是我……也会有被冻伤的一天啊。
但是这对知己总是这样,优柔寡断,又矜持要颜面。
谁都没有把窗户纸点破的那一天。
他们总是想着为对方留余地——
可是留着留着,反倒将彼此越推越远。
分明从来没有对对方说过一句重话,事事为对方考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越来越离心。
看着楚渊离开的背影,沉宴无声地攥紧了里衣衣袖。
他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帝者总是孤家寡人,但是曾经有一个人说愿为他入星野之都。
“因为不想陛下一个人。”
到而今,这个人也要弃他而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沉宴绝技:闯祸,然后跑路等表沉宴来背锅
第126章 双更合一
你知道什么样是爱一个人吗?
有时候是爱他所爱,恨他所恨;有时候是变态发狂,生出扭曲的占有欲;有时候……是无论如何,在你眼里,他都是最好的。
此刻,西淮已经中毒三天,毒素已经曼延得非常厉害了,让他的手足都隐隐有了发青的趋势,脸上更是死白一片。
看上去犹如一具尸体般骇人。
然而银止川守在他身边的时候,依然手指忍不住拂过他时常蹙起的眉端,笔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想他从前还醒着的样子。
他觉得这人真是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合心意得就好像是贴着他的心爱喜好长出来的一样。
这样好看的人,得和从前一样面若白玉,肌似融雪一般才好。
不能这样病恹恹地睡着。
银止川想。
“西淮,西淮。”
他忍不住地轻声呢喃,将西淮又往怀里抱紧了些。
“你知道我爱你吗?”
银止川低声道:“说将你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说了多少次,你从来也不信。只是一笑而过。你看……这次要证明给你看了吧?”
——这时候,已近亥时,和李空青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但是现在门外还依然静静的,没有一丝将有人到访的模样。
那名年轻的小药商,大概也无法找到能够救助西淮的方法吧?
但是没有关系。
银止川想,千百年的药书都无法救活的人,他可以来救。
他又吻了吻西淮的唇,俯身的时候,青年能够很清楚地瞧见西淮面孔上每一处细微的绒毛——
他真的还是个少年啊,连面孔上的绒毛都尚未褪进,这是小孩子的象征。
尽管平日里总是一副那么清冷寡淡的样子,眉端也微微蹙着,但确实是故意装出来的少年老成而已。
银止川深吸了一口气:等你醒来,就会明白了。
我深爱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这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叙述。
银止川并非第一次以身犯险做什么事。可头一次,他如此心甘情愿。
甚至求之不得。
青年最后凝视了西淮发黑溃烂的伤口一眼,缓缓俯下了身去。
……
两个时辰前。
明珠大道,李府。
“哎,空青,空青,你怎么啦?”
世代行药商的李老太爷敲着幺子的房门,焦急地问着。
鲜少来家中拜访的李斯年则站在老爷子身侧,沉默地看着。
他是本家最得意的青年才俊,往常来哪个分家一趟,都是叫分家蓬荜生辉,荣耀至极的。
然而这一次李空青却进门后眼眶通红,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一声不吭地就回了房。
将从前高不可攀的本家堂兄和父亲一起关在了外面。
稍时,屋内还传来器物摔砸,和闷闷的啜泣声。
“这……”
李老爷子不明所以,又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望向李斯年。
“没事。”
李斯年却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没有关系。
“空青,有什么事告诉爹亲。”
李老爷说道:“今天家里有贵客来,你莫要不懂事。”
然而他这么说着,平常一贯知礼懂事的幺儿也没有回应,只听见房内呜呜的哽咽声。
“您先下去休息吧。”
李斯年说:“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哎……”
李老爷犹豫地看着房门。
除了觉得这样对李斯年有些失礼之外,老人眼神中更多的,其实是对李空青的深深担忧。
李斯年也没有想到“公子隐”这三个字,会对李空青造成这样大的打击。
一盏茶的功夫之前,他告诉了李空青公子隐的事。
原本认出“养骨草”的时候,李斯年就想同李空青说话,但是碍于银止川在场,不便提起,才一直等到了离开镇国公府。
但是李空青却在听到他认识的“慕公子”,就是“公子隐”的时候,骤然失控了。
他原来是不知道赠予他养骨草的人就是公子隐的。
一时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斯年,嗫嚅着吐出一句“他那样好的人,怎么会是无恶不作的公子隐?”,便愣怔在那里。
再之后,就是李斯年告诉他不仅“慕公子”就是“公子隐”,而且他还已经身死在江州,李空青才就此崩溃。
他眼眶迅速红了,然后一声不吭朝家中走去,关上房门来大哭了一场。
李斯年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是难过自己倾心相待的朋友,其实是中陆名声狼藉的大恶之人?
亦或者只是难过,那个人他死了。
“空青,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认识公子隐的。”
李空青斟酌说道:“但是养骨草是可肉白骨、活死人的灵药。无论你是想要为家族保留它,还是待来日高价售出,都是你自己的自由。我不便插手,也没有立场插手。我只是……想请求,倘若你有售出它的打算,可否第一个告诉我?”
银止川是盛泱最后一个可以带兵的人了。
李斯年凝视着紧闭的房门,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因为为西淮解去蛇毒死去。
可是李空青对慕子翎的态度实在难以揣测,也不甚清楚慕子翎手上的养骨草,为什么会到李空青手上的。
他注视着逐渐下沉的夕阳——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房内,李空青脸蒙在被单中,眼泪接二连三砸进被褥里。
“我想来世投生在寻常人家,这样也可做一次良善之人。”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李空青终于明白了慕子翎对他说的话,可是他已经明白的太晚。
曾经在咫尺城的时候,他鼓动慕子翎给一个老乞丐投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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