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怕高?
堂堂雪声君竟然怕高,还真是……颇为可爱。
萧峋压下就快翘起的唇角,对谢龄道:“闭上眼。”
“嗯?”谢龄没明白他的意思。
萧峋用行动表示,绕至谢龄身后,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抓住他手臂,足尖一点,踏入风中。
他本打算直接使御风之术,这和御器术并无本质区别,唯一的不同是脚下踩不到实物,心底或许会不安。想到谢龄怕高,从高处坠下去本就惶恐,他唤出星盘,踩到脚下。
谢龄的身体僵了一瞬,眼眸垂低,又忍不住向上掀开。比起强烈的下坠感,让谢龄更不适应的是和不熟的人贴如此近。
这张涛也过于果断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谢龄不由猜测,莫非这人在门派里居于高位,是替多数人做决定的那一个?应是有这个可能的,这人的实力远比表现出来的要深。倒是有几分兴趣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无法拒绝这人的帮忙。直接跳崖真的太难看了。
他定要想个办法弄到彼岸火,将炼体的境界提上去。谢龄想要变强的意志愈发坚定。
谢龄垂眼掀眼,睫毛从萧峋掌心里刷过,闹得萧峋有点儿痒。
萧峋一敛眸便是谢龄的后颈,朝前微微弯曲,颜色比雪还白,生着细细的小小的绒毛,让人很想伸手触碰。萧峋忍了又忍,才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再一次嗅到了谢龄身上的冷香。在雪山走了这样久,檀和梨花的清甜里多了几丝冰雪气息,依旧是好闻的,但萧峋不喜欢。他甚至想将它们剔除清理出去,让谢龄只有他喜欢的味道。
萧峋眨了下眼,害怕被发现心思,极力控制着呼吸和心音。偏生谢龄的睫毛又在他掌心里轻轻振了一下。
好在这崖不过百丈高,便是自然下落,也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各怀心思,但又没转过多少心思,眨眼一刹,脚底的星盘落到柔软的雪地上。
萧峋几乎是逃一般放开谢龄,又强行将就要溢出的情绪敛住,往后退了二三步,低声说道,“到了。”
谢龄往四下扫了一圈,同样退开些许距离,对萧峋道:“多谢。”
“不客气。”萧峋应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莫多莫多!
第76章
越九归听见谢龄和萧峋的话, 回头张望两眼。
萧峋手持星盘,青衣在风里起落,细雪蒙蒙, 脸上那道刀疤有几分模糊。谢龄在他对面,轻衣沉静,神情虽淡,却也能看出感激之色。越九归好奇道:“师兄?怎么了吗?”
“没什么。”谢龄转头对越九归说道,同时抬脚走去。
“哦。”越九归低低应道,待谢龄走过来,和他并肩朝前。
萧峋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慢慢悠悠挑了下眉。他亦走上前,走在谢龄另一侧, 同他步调一致前行。
不过走着走着,三人便不再是并排而行。越九归对这秘境最是好奇, 跑到了前面去,谢龄细致地打量周围,观察是否有有可用之物,落在最后,萧峋则走在中间。
风一刻不歇, 雪倒是时落时停, 一路行来, 原野上的景致并无太大变化, 无非雪落满山石,雪堆满山树,将所有的颜色都化为银白。
“师兄, 这些石头底下有火棘果!”走在最前方的越九归转过身来、指着某处大喊。
火棘果是炼制清元丹的主要材料, 清元丹是炼体第二阶段需要的丹药。从前谢龄在鹤峰上搜集锻体丸材料有多心酸, 听到这个消息便有多欣喜。
谢龄拔腿过去。萧峋离越九归所指之处更近,三两步便上前,将沿路藏在石缝里的火棘果都采下,递给过来的谢龄。
“多谢。”谢龄又向他道了一次谢。
“不必客气。”萧峋道。他细细地瞧了一瞧谢龄的神情,发现谢龄眼底的惊喜不似作伪,疑惑渐生,开始理思路。他想起那时在殿外,他还没识破“陈河”身份,他们几人争彼岸火的事;想起更早的时候,在鹤峰上,谢龄提议他炼体的事。难道说,谢龄已经先一步在炼体了吗?
“你是体修?”现在没有身份的顾忌,萧峋直接询问。
谢龄将萧峋替他摘来的火棘果放入一个锦囊中,拉上系带,回答道:“对。”
“我以为陈兄和我一样是个法修。”萧峋的语气惊讶又惊奇,“炼体不易,陈兄为何选了这条路?”
还是第一次遇到人问他这个问题。谢龄并不反感,但也不想直白做出回答,偏首看定问话之人的眼睛,思绪一转,反问他:“你选择法修,又是为什么?”
萧峋笑了笑:“天赋在此。”加上不愿动弹。
有一团雪径直砸向脸,萧峋抬手拂开。谢龄仰头望了眼天空,这里的雪变大了,当即转身,迈开步伐向前。萧峋顺势走在他身旁,听得这人回答说:“我更喜欢炼体。”
那为何当初选了修法,还一路修到了寂灭境?萧峋对谢龄的疑惑又多了几分,他忽然觉得谢龄像一本书,读完了一页,以为了解,但往下翻,还有更多的内容。
这个过程像是探索,还挺有乐趣。萧峋面上带笑,心头亦喜滋滋的,寻了一圈能谈论的话题,说道:“炼体的人多半在佛门,学掌学拳学棍,你是学哪一种?”
“掌。”谢龄道了一个字。
萧峋没继续问谢龄练的是什么掌法,怕惹人不高兴。他寻思着,待得回到鹤峰,再向谢龄把掌谱讨来,同他一道练。
“有机会切磋一把?”
“好。”
萧峋又笑起来。他走在谢龄左侧,将星盘换到左手,瞧了眼四面的雪,再瞧了瞧身侧的人,见他发上肩上落了雪珠,说:“雪越下越大了,陈兄是否要撑伞?”
“无碍。”谢龄拒绝,话语微顿,想了想先前这人帮忙采火棘果的事,低声道:“你不必如此照顾我。”
“不知为何,看见陈兄,便忍不住想照顾。”萧峋不顾谢龄反对,取出把没在鹤峰拿出来过的素白底飞鹤图的竹骨伞,撑到谢龄头顶。
谢龄往上看了一眼,平视前方,心中忍不住碎碎念:是因为他说他恐高,就把他当成弱鸡了吗?乐于照顾弱小,这人心肠还挺好。
快步走在前的越九归对后面两人在做什么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在更远之处,甚至还拿了个望远仪往外探。
这是一个长筒形法器,前后置晶石薄片,贴于眼前,可观数里外的情形。越九归脑袋左右转动,倏然间,看见了一群人。这群人身处一片还算密的林间,穿着越九归甚是熟悉的暗银色道袍,散坐雪地上,几乎都在盘腿疗伤。
“嚯,海岛蛮子在那边!”越九归猛一下将望远仪从眼前拿开,向后退了一步,回头冲谢龄和萧峋说道。
他思路转得很快:“这里离热泉不远,看样子,他们果然没放弃和人间道的争夺!”
与此同时,一道视线从林中掠出。视线主人赫是那为崔嵬所伤的寂灭境,他衣上血迹已清理干净,伤势当是有所缓和,姿态不见痛楚,坐在最大的那块石头上,手抚长琴,神情冷如冰。
一名弟子走上前来,问侯道:“孤晴长老,您伤势如何?”
“看似严重而已。”孤晴看向他,提唇冷笑,“崔嵬那小子,有点儿计谋。”
这弟子敛眸避开他的目光,压低声音询问:“崔嵬已经走了,人间道的人受了伤,我们是否……”
孤晴一拂衣摆:“你们也受了伤,休整一番,夜里再去。”
“是。”这弟子应下。他欲告辞退开,孤晴偏头望向远处,道了句:“有几条杂鱼在向我们靠近。”
这弟子立时顺着孤晴目光所指方向释放神识,探得几道模糊身影,问:“要清理掉吗?”
孤晴摆摆手:“做事别那么绝,叫他们走远些就好。”
“是,弟子领命。”言罢转身,踏剑而起,朝林外疾行。
林外数里,越九归说完那话,一脸吃苍蝇的表情走向谢龄和萧峋,把望远仪递去,想让他们也瞧瞧。
萧峋一手撑伞,一手接过望远仪,装了个往外探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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