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如此认为。”萧峋笑道,“这样也好,我们可在此处仔细找寻。”
萧峋亦靠近河岸,捡起一块石子,手腕一转,用力掷出。石子从水面掠过,溅起一朵又一朵晶莹的水花,惊走附近的游鱼。
“我们去河对岸吧。”
“好。”
谢龄和萧峋并不清楚要寻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是一种功法,或许是一本医书,或许是一种药材,又或许是别的神奇材料。他们没有选择御剑御风渡河,萧峋隔空揪来一片树叶,施以法术,将之化为扁舟。
他带谢龄乘舟渡河。
越往河心去,流水越急,小舟晃得厉害。萧峋起了坏心思,故意在最湍急的位置将小舟停下。谢龄满腹疑惑看向萧峋。恰逢这时浪头将小舟推高,谢龄身形一下没稳住、踉跄一步。萧峋向前伸手,正正将人接住。
萧峋对谢龄的了解太透彻。自家师父境界虽高,但在面对一些“小风小浪”时,反应犹为可爱。
“你故意的?”谢龄也了解萧峋,一下想明起因经过,抬起头来,幽幽注视他。
“谁让师父这般可爱,想时刻抱在怀里。”萧峋弯眼笑道,环在谢龄腰上的手不肯松开。
谢龄满头黑线,他倒是不知自己如何可爱了。
脚底的小舟又一次晃荡,幅度比之方才无甚区别,谢龄也不再惊慌,孰料下一刻,小舟被顶得几乎要立直起来。
河水中有黑影游动。
萧峋足尖一点,将谢龄带到半空中。他先是一惊,尔后一喜:“这河里有大鱼……不对,这是夷蛇!”
“夷蛇可是稀有之物。据古籍记载,有强化筋骨之效,味道也极好……观它模样,应是有个好几百年了!”萧峋盯紧水里的夷蛇,手指拈来一道符,刷的送入水中,速度迅雷不及。
轰!
河心剧烈震荡,水中电闪雷鸣。黑影窜出水面,它通体覆黑鳞,头上生犄角,眼眸带凶光,额间有特征明显的纹路,周身缭绕着灵韵。
谢龄按住萧峋肩膀,劝阻说道:“你看它模样,可做灵兽了。”
“灵兽便不能吃了?”萧峋轻轻哼笑。埌紼
谢龄说出实话:“它的长相过于难下口。”
萧峋的轻笑改为噗嗤一笑,“长得虽丑,但味道好的东西不少。你前些日子不还嫌我捉到的一条鱼丑,吃的时候却没少下筷子。”
萧峋起了个缚咒。夷蛇在束缚之中剧烈挣扎,他再捏一道雷诀,在夷蛇抬头之时,轰的砸向它头顶。夷蛇被正正拍中额心,那是它的薄弱之处。它躬起的脊背一下挺直,两眼一闭、落回水中。
夷蛇被萧峋砸昏了,就要沉进河底,萧峋眼疾手快丢了道灵力出去,将之捞起。
夷蛇名字虽然带“蛇”字,但算不得太长,不过丈许,萧峋将它盘了又盘,丢进往常装鱼的篓中。
他同谢龄续上方才的话:“云舟拿不出来,便意味着我备的那些食材也取不出来,先前在昭城购置的成品已吃得差不多了,自然得就地取材。”
你说得好有道理,但——
“你我已辟谷。”谢龄忍住扶额的冲动,轻轻叹了一声气。
萧峋同谢龄回到舟上,往水里点了道灵力,让小舟继续载着他们渡河。风拂过脸颊,将衣袂掀起,萧峋从后方拥住谢龄,手指勾起他的一绺发,轻轻卷弄。
“师父,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萧峋话语带笑,他从不会亏自己,自然也不会亏谢龄。
谢龄向小舟另一头的鱼篓投去一瞥,在心底哎了一声。
有人给做饭是福。
过不久,小舟带着两人来到对岸。这里的积雪比先前所途经的要薄,有些地方露出了石头。矮丛零零星星分布,有的是开了花,向远处看,又是一片林子。
谢龄向着河流尽头极目远眺,萧峋在这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对谢龄说:“这秘境太辽阔,我们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把它走完。”
“河中有鱼,林间有走兽,肉食易寻,青菜却缺。方才那一路,我细致观察过,并无可食的野菜,不如种一点吧。”
谢龄比听见他说吃灵兽时还要震惊,眼角抽了抽:“你要在……雪地里种菜?”
“以符纸法宝催熟,现在种下,两三个时辰后便可吃了。”萧峋笑道。
谢龄:“……”
谢龄在想,当初是不是不该让这人在鹤峰自给自足。但事已至此,唯有说一声:“行吧。”
秘境里虽是白日,但真正的时间却是夜晚,两人在雪原上奔波了一整日,该停下休息。两人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扎营,萧峋在帐篷外开辟了“菜地”,撒上种子、催熟,然后开始做饭。
他吊了一口锅、支起一个烤架,把夷蛇的鳞刮了,去除内脏、放干血、砍成段,一半红烧,一半炙烤。还猎了只野兔,也一并处理了、摆上烤架。
谢龄坐在萧峋身旁,时不时给他递调料。
有阵法加持,煮东西很快,过了一刻钟,烤的和红烧的都好了。
夷蛇比起其他活了百年的蛇来说算小,但比起寻常食物,就大了。谢龄粗略计算,得用六七个盘才能装下。他让萧峋别装盘,直接就锅吃。
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如萧峋所言,甚是鲜美。
半个时辰后,两人结束用膳。
把东西收拾妥当、回到帐内,萧峋开始今日的晚课——修道。
帐篷里的布置和在东华宴秘境时相似,唯一的差别是当时帐内有两张相对的榻,现在换做了一张榻与一张床。
还不到谢龄睡觉的时间,他没有上床,而是在罗汉榻上与萧峋对坐。萧峋修炼,他看书。
萧峋在这里设了阵法,风能钻进来,但幅度轻柔,且算不得寒凉,帐内又暖和,恍然之间,如同来到阳春时节。
书页翻动的声音细微。这是萧峋给谢龄淘来的话本,据闻是十年来最受好评的一本,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故事的开篇,谢龄不大喜欢,但因是萧峋推荐的,才耐着性子往后看。看到后来,竟也看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在灯架上跳了一下,继而噼啪炸开一朵灯花,谢龄抬头去看,却在这时,听见自己身体某处骨骼咔咔响了一声。
谢龄眼皮一跳,紧跟着,周身都开始作响。
疼痛袭来,但不是伤势发作时的刺痛。谢龄眼睛慢慢睁大,现在的感觉,好像在被淬炼骨骼。
第122章
同在罗汉榻上的萧峋睁眼, 向前倾身,抓住谢龄的手,眸带担忧:“痛?”
“还行。”谢龄轻轻摇头。
疼痛并未持续太久, 骨骼间咔咔作响的声音弱下去后,谢龄感觉体内多了点儿东西——一股似有若无的“气”。
谢龄心中一动,改换坐姿,运转疗伤用的心法,引着这股气机于穴位关窍间流转。
时间是指间沙,稍不留神就溜远。小遥境里的日轮倒是不转,定定悬挂在东面。
萧峋以水钟计时,一个时辰后,见得谢龄吐出一口气。
他一直坐在谢龄对面, 瞬也不瞬凝视着谢龄。谢龄睁开眼,他脸上的凝重和严肃总算消失。
“你方才又没有心跳声了。”萧峋将谢龄的手抓进手中, 声音低低。
又?谢龄先是疑惑,旋即记起在鹤峰时,曾有过一次停止心跳的情况,不过那一次,还多了个体温过高的症状。
萧峋手指搭上谢龄腕脉, 左手探完改换右手, 眼中浮现惊喜:“看来这夷蛇, 对你果然有好处。”
谢龄原先的经脉断碎不通, 灵气难流转,现下好了几分,有微弱的灵力得以自行流转。
谢龄笑了笑:“这夷蛇当真神奇。还好你没嫌它丑, 把它抓上来了。”后半段话, 带上几分庆幸。
“这才吃了一小半, 不知吃完一整条会如何。”萧峋捏着谢龄手指说道。其实用“小半”来形容都算夸张。先前用晚饭时萧峋并未吃夷蛇,而谢龄胃口不大,吃了半个时辰,拢共吃下一小盘。
“吃完时就知道了。”谢龄敛低眸光,把手从萧峋手里抽走,掩在面前打了个呵欠,“我有些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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