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足有半刻钟过去,战斗的地点被众人携力从缓坡上转移到平地,瑶台境青山书院等人的地理优势不复,可人间道的剑阵也被彻底打散!
他们昨日与妖兽、与瑶台境的人相战,身上本就带伤,眼下伤上加伤,已有数人倒地不起。
温岚将她的那把巨斧沉沉插进雪地,以图阻挡来者攻势,护住身后肩头被捅出一个窟窿、血流不止的同修。
可她的面前之人高出她整整两个大境界,温岚根本无以抵御。
穆北见此,反手飞剑而去。
穆北本同两个游天下境交战,这般选择,无疑是主动露出破绽。
他不能死。抱着这样的想法,谢风掠错步旋身,破困而出,掠至他近旁。
当啷!
剑和剑相撞,谢风掠同时吃下两记攻击,踉跄退后几步。谢风掠吐出一大口血,,勉强站稳,一扫敌我形势,压着嗓音唤了声:“穆师兄。”
穆北是古松的徒弟,古松是谢龄的师兄,他入门时间早谢风掠许久,前世时,谢风掠便如此唤他,如今虽不再是谢龄之徒,但辈分没变,这称呼不算错。
“雪声君定然遭到青山书院和瑶台境的寂灭境联手袭击,你同其他两位游天下境的师兄去支援。”谢风掠说道。
穆北显然不赞同:“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就算不走,我们的胜算也渺茫。”谢风掠凝视住穆北,眼神坚定。
他们这里和谢龄那一处,若只能保住一个,论情论理,谢风掠都选择谢龄。至于这里……没有优势,没有胜算,但他有的是同归于尽的办法。
“哈!”风雪里落入了一声轻笑。
谢风掠和穆北同时抬头。
厚重的阴云下,密密雪花中,多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披着件幻色大袖衫,持一把桃枝模样的剑,深褐色的剑身上还开了数朵桃花。
“崔嵬?”穆北惊道,“你怎么来了。”
“废什么话?”崔嵬挑眉,脚在空中虚虚一点,落到地上。
他落地便开始杀人。
稍有停顿的战事又起,如同上一次现身帮忙,崔嵬战在最前。
但这一次,人间道无法结剑阵了。重伤人数过半,这之中自然包括硬生生扛下两道游天下境攻击的谢风掠,其余人的伤势至少也到了中度。
可以说,是崔嵬一人在替他们拦瑶台境和青山书院余下的所有人。
形势依然危急。
冰冷的风雪里,又有人行至附近。是一行人,皆是女子,衣裙俏丽。
战声太响,雪面洒落朱红,众人见状,皆是脚步一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首的女子说道,音调拔得颇高,语气又惊又怒。
瑶台境众人里境界最高的那个偏首看去。他从声音便辨出了来者,又以目光确认,开口说道:“叶山主,这不是你需要插手的事情。”
那个说话的女子正是清吾山山主叶晚星。她身后的,也正是清吾山众弟子。她距离交战双方半里——这个距离在不断拉近,叶晚星没有停下脚步。
“瑶台境和青山书院合作,对付人间道?”叶晚星看明白了形势。
“你要插手?”瑶台境那人声音沉了几分,亦明白了她的意图。
“为了一己之私拔剑伤人,没有不管的道理!”叶晚星祭出武器,是把扇子,以大妖肋骨为扇骨,镶了补天砂石,在阴暗光线里流光溢彩。
她衣袂翩转,眨眼来到瑶台境、青山书院和人间道众人之间,背对人间道而面向另外两者,手掌覆向下,将骨扇举平。
同叶晚星说话的瑶台境之人上前一步。他模样能称赞一句英俊,身姿笔挺,肩膀宽厚,手持一琴,暗银色的袖摆逐风而舞,也算风度翩翩。他紧紧盯着叶晚星,忽而笑了一下,语气不明:“叶山主这样做,是因为想和雪声君成亲?”
叶晚星一听这话,眼瞪更大:“我想不想和他成亲,无需你来置喙。”
“来了清吾山的人,对面还有个崔嵬,先撤。”有人走到瑶台境说话人的身侧,低声说道。
“今天就先这样。”他有相同的看法,后退两三步,又对叶晚星扯出一个笑容:“叶山主,我们下次再见。”
话毕疾步退开。
叶晚星持着骨扇没动,待得瑶台境和青山书院的人走远,远至消失不见,才放下收起。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穆北等人道:“你们伤势很重,我们在不远处发现了个山洞,我带你们去那处疗愈,为你们护法。”
“多谢叶山主好意,也多谢叶山主相助,但我们要去同雪声君汇合,便不了。”穆北拒绝道。
“雪声君来秘境了?”叶晚星一惊,转念想到什么,神情变得紧张,“饮落秋风孤晴和尝寒僧吴芳年也来了,可方才没有出现,定然是找他去了!”
继而摇头:“但以你们现在的境况,就算同他汇合,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也觉得,你们应该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崔嵬倚着一棵树,捏诀清掉剑身上的血水,慢条斯理说道,“是谢龄让我过来的,别辜负了他的用心。”
谢风掠听见这话,不顾伤势前行数丈,走到崔嵬不远处:“雪声君让你过来的?他情况如何?”
“等你们调理得差不多,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崔嵬耸肩。
穆北按住谢风掠肩膀,定定注视崔嵬,喊出他的名字。
崔嵬神情一变,甩袖说道:“可别谢我。”随后看向叶晚星,道了声:“叶山主。”
“崔道友。”叶晚星应道。
“比起谢龄,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更想和你成亲。”崔嵬将三尺长的剑化回一根短短桃枝,插回发间,幽幽说道,说完离开那棵树,顷刻走远。
“你!”叶晚星又是瞪眼。
营地,帐内。
萧峋止住谢龄栽向地面的趋势.把人拨回自己这一侧。就是这短暂一瞬,谢龄的温度又往下掉了几分,从冰窟里挖出来这样的形容都不够贴切,他自己就是冰窟。
谢龄眼眸紧闭,眉梢蹙起,唇抿成一条线,肤色本就白,鸦黑的发贴在脸侧,衬得这分白简直触目惊心。萧峋抚上谢龄眉心,想把那里的皱痕抚平。
“师父,师父?”
萧峋低低唤着,谢龄没有给任何回应。
萧峋让谢龄靠在榻上,往袖子里一通翻寻,翻出一件毛领披风,将他裹起来、耳朵围住,然后暖热了自己的手,抓起谢龄的,探上他脉搏。
时间的脚步好似走慢了,萧峋每一次呼吸,都好似一段漫长的岁月。
谢龄的脉搏断断续续,萧峋闭着眼,算自己的呼吸,约莫两三息才轻轻跳一下,极其微弱。且还杂乱。
萧峋蹙起眉,越蹙越紧,探谢龄的脉足有一百息,收回手、猛一下把小桌上的药瓶拿过来,倒出一颗药丸、咬下一小口,尝完味道后吐出。
果然,是延缓经脉碎裂的药。看小瓶里药丸存留的数量,想来谢龄服食已有一段时日。萧峋的神情从未有过如此凝重。
谢龄经脉碎了。
谢龄经脉碎了,他不该也不能调动灵力、运转真元、同人交手!
这世上还没有经脉碎裂又修复如初的先例,萧峋心下一沉,茫然慌张,但这慌张短暂,他立刻冷静下来。谢龄如今太虚弱,萧峋不敢贸然渡去灵力,助他调息,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帮谢龄恢复体温。
热泉,这里有热泉!他昨日去试过,那里头的水极滋养!
萧峋抱起谢龄便往外走,可走了一步又顿住。
谢龄神识不清地泡在里面,被吴芳年和孤晴发现了就不妙了。不过这时吴芳年和孤晴应当也在疗伤,无暇探听他们这边。
萧峋抿了下唇,几经思考,还是把谢龄放回去。他得小心为上。
“越九归!进来!”萧峋冲外面大喊。
“来了来了,需要我做什么事?”越九归应声很快,声音转眼由远及近,可以想见他是怎样匆忙跑过来。
进到帐内,一见谢龄情形,越九归神情大震:“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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