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龄一拂衣袖,直接加价到:“十倍。”
“十倍?道友真是大手笔……”崔嵬的弟子扶了扶帽檐,语带感慨,亦是在这场竞价之中第一次开口。感慨之后他话锋一转:“既然道友执意要争抢,我出十一倍。”
“你确定要出这个价格?”谢龄视线偏向他,话语很是惊奇。
当下时分,谢龄的相貌不过普普通通,是转身走进人群便被淹没的那种,眼眸却是清亮,揉了碎金般的日光,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
这点光亮看起来还极真挚,仿佛在无声地说,这样的价格太高,平白便宜了摊主,对你我全无好处。
偏是激怒了崔嵬的弟子。
让与你我又有好处?他心想着,甩袖一笑,满是冷意:“我确定。”
“你出得起这价钱?”谢龄又问。
这人一听,火气更大了,笑意冷冷道:“呵,我如何出不起了?”
“一千灵石的十一倍,我的出价。”他转头对彼岸火主人说。
萧峋和谢风掠没说话,同样是两世为人,哪能不知晓彼岸火的价值?他们一个看戏,一个认为事情不再关乎自己。谢龄虽不知这真相,但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欣慰。
谢龄看了看崔嵬的弟子,又看看摊主手上的彼岸火,故作烦恼神情,敲了下额头,叹了声气,摆手道:“如此高的价格……这能让出了。”
说完冲着崔嵬的弟子一拱手,用更为真诚的口吻道:“恭喜道友,以一万一千灵石的价格喜得一株彼岸火。”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我做到了
第70章
“呵。”崔嵬的弟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神情愈发轻蔑,打算说点什么,但嘴皮子刚张开, 意识到不对劲之处。他偏头一看摊主手中的彼岸火,又一看谢龄,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圈套,瞪眼怒道:“你故意在抬价!”
谢龄表情无辜极了:“道友误会,我是真心竞拍。”
“道友已经得到了心仪之物,虽然价格高了点,但也莫要说这些话,传出去不好。”越九归上前来,把谢龄拨到身后, 盯着崔嵬弟子的眼睛,语气带着薄怒。说完把头转向谢龄, “师兄,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看还有没有人出售彼岸火。”他作出一副不愿再和这人共处一地的模样。
谢龄点头道“好”,顺着这话挪动脚步。
越九归随之而动,离开前不忘向萧峋致意:“萧兄, 再会。”
萧峋一拱手:“再会。”言罢大步远去。
“我记住你们了。”崔嵬的弟子不信越九归和谢龄的话, 半眯起眼, 寒声说道。
谢龄和越九归没有理会, 谢风掠亦离去了,摊前就剩崔嵬弟子一人,一直没说话的摊主生怕这单生意黄了, 忙向这人示意:“道友, 请吧。”
对面的人面色更臭, 将一箱灵石丢向摊主,再一把拿走彼岸火,狠狠一拂衣袖转身。
这时谢龄和越九归已经走远。越九归回了一次头,方才那小摊隐在人群中,几乎辨不出了。
“师兄,你这样抬一番价、把彼岸火让与他,真的好吗?”越九归忧心说着。
谢龄也回头看了一眼:“你怕他来找我算账?”
越九归一个劲儿摇头:“当然不是,我是说彼岸火!那不是你很需要的东西吗?”
“先前你不是说,待东华宴之后,去西南找寻吗?”谢龄应得淡然。
“啊……对。”越九归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说的话,转而还想道:“亲自去一趟,或许还能有别的收获。”
可过了一会儿,越九归重回担忧神色。他叹了声气,对谢龄说:“哎,师兄,说实话,我的确有点儿怕他来找你算账。”
“不怕。”谢龄镇定一如先前。不过谢龄细细想了想,越九归是个生意人,从他平日里的举止谈吐和衣着打扮来看,家中生意做得应是比较大的,但他从没借家里的背景吹嘘或是做什么,大抵是被家里丢出历练的小辈。
谢龄斟酌着,对越九归道:“若秘境中他针对我们……”
“他定然会针对我们。”越九归也在思考,越想语气越肯定。
谢龄用同样的肯定语气:“那我们就跑。”
“啊?”
“……哦,好。”越九归的表情从“就这?”到勉强答应,顿了一顿,道,“但如果能打过他,倒也不必跑,不过以防万一,我们去备点轻身符吧。”话还没说完,便抬眼四顾,寻找起来。
谢龄被越九归的认真惹得有些想笑。
“那里有卖符纸的。”谢龄指了个方向,并且转移话题:“之前你想说崔嵬什么?”
越九归清咳一声,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崔嵬这个人……实力很强,为人很怪,听说他喜怒无常的,特别不好相处。”
喜怒无常,不好相处。这话太具有概括性了,谢龄无法在脑中勾勒出具体轮廓,干脆直接问出最感兴趣的:“他和人间道似乎有仇怨?”
“他……我搜寻到的资料里,他似乎确实挺针对人间道的人。”越九归思忖一阵回答说道,“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有他和人间道清楚了。”
“这样啊。”谢龄挑了下眉,心道这里头的恩怨纠葛,或许只能回去了宗门再寻了。
谈话之间,他们来到符箓摊子前。越九归开口便道轻身符和防御类的符纸各来一百张,可惜这只是个个人的临时小摊,摊主向附近同样卖符纸的道者凑了凑,都不够这般大的数量。
越九归不免失望。
摊主安慰道:“道友,东华宴的秘境虽说凶险,却也不至于担忧至此,这些符纸应是足够应付的了。”
越九归笑容勉强。谢龄付了账,买下他们凑来的所有符纸,将其中大半都分给越九归。
“师兄,你给我的也太多了!”越九归惊呼,欲将多出的符纸进行再分配。
谢龄笑笑,拂去他的动作:“既然你叫我师兄,身为兄长,我自然该照顾你一些。”
“哎,好吧。”越九归挠挠头,接受了这份好意,“若师兄不够了,来我这里拿便是。”
谢龄点头。
两人走过了大半个前坪,眼见着就要把所有的摊位走完,越九归问谢龄:“师兄,你还有别的要逛吗?”
“没有了。”谢龄道。
越九归:“那咱们就去大殿上吧。”
他们加快脚步。
绸缎般湛蓝的天空和流金般的日光被甩开抛远,入得殿内,是一派盛大的流觞宴饮之景。
这是在山间,山色空蒙新丽,仿佛刚下过雨;桃林在天穹之下延绵,芳菲十里;溪流沿山势而来,莲叶为托,样式各异的酒樽置于其上,供人捞取。
不少道者行往溪畔取酒,品过之后露出赞许神情。
“这幻阵真是高明啊。”越九归看了一圈,感慨道。
谢龄亦在往四下打量。说是幻阵,这里更似另一方天地,每一处都是可耐得赏玩的景,比他以为的、从前经历过的沉闷宴会要好上太多——好得简直到了惊喜的程度。
不过宴席仍是设了的,山石旁青枝外,矮几随处可见,布了酒水菜肴点心。各门派弟子自发坐在一起,衣着几乎统一。
这个“几乎”,是他一眼扫见了某棵桃树下的萧峋。那家伙独占一张小几,红衣张扬,神情散漫,在清一水白色道袍的人间道弟子中格外惹人注目。
——当然,谢龄和越九归的衣饰也不曾统一,一个竹青色,一个橙衣。谢龄和越九归都不在意这点,交谈两句,寻了个视野不错的角落坐下。
“雪声君没来啊。”越九归往人间道众弟子处张望一阵,满是遗憾说道。
谢龄心中微惊:“你认得他?”
“雪声君连画像都不曾流出过,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怎会认得他?只是觉得没哪个像他。”越九归道出自己的见解,“再说了,人间道最上首的位置是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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