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食肆叫做“越记小食”,名字起得小,可做的多是大菜,口碑极好,远近闻名。萧峋一扫挂在墙上的菜单,今日供应的有剁椒鱼头、口味虾、卤虾和水煮牛肉。
一楼大堂才坐满大半,但没了靠窗的位置。萧峋上到二楼,这里有临街的雅间,他拂开珠帘坐进椅中,对跟过来的伙计道:“十斤口味虾,一个剁椒鱼头。”
却听见伙计回答:“抱歉啊客官,您只能要一份口味虾,也就是两斤。”
“怎么,我不可以吃这么多?”萧峋一挑眉,露出不爽的神情。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小店的规矩,小龙虾每日供应有限,一桌只上一份。还请见谅。”伙计歉意地笑笑,与他解释。
萧峋“啧”了声,对这规矩不太喜欢,道:“我包场。正吃着的这些我不管,其余桌我全包了。”
“呃?”伙计愣住了,“……这。”
萧峋往椅背上一靠,语气不耐烦:“不可以?”
“哎,客官息怒,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去问一问我们东家。”伙计连忙说道。
“还不快去。”
“客官稍等片刻!”
伙计匆匆跑开,穿过走廊,走进斜对面的一个雅间里。
萧峋拨弄了下搁在桌上的狸猫灯,歪头看过去。
那一间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被柱子挡住了,伙计便是和他说话;另一人坐在对面,衣衫以橙红色为主调,饰以赤红、苍绿,搭配格外美观。萧峋能看见这人侧脸,模样只是普普通通,眼型也一般,可眼眸极漂亮,如同流光石般。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的输入法,可能有一些神奇的错别字(……
第55章
越九归领着谢龄坐进二楼雅间。
他没问谢龄出身何门何派, 谢龄亦不打探越九归家世如何、做了哪些生意,两人对坐,闲聊食肆里的菜色。
身为食肆老板, 越九归在食之一道上甚有见解;谢龄亦是走遍南北山川、吃过无数美味的人,两人相谈,十分投机。
话过一阵,第一道菜端进雅间。
是剁椒鱼头。硕大的鱼头切开摊在盘中,佐味的剁椒鲜红,蒜蓉上浇了一层热油,香味甚浓。越九归将鱼脸上最鲜嫩的一处夹给谢龄。
味道甚妙,谢龄尝过之后,露出惊喜神色, 一连称赞好几句。
“陈师兄喜欢就好。”越九归见到谢龄的反应亦是开心,自己也吃了一块鱼肉。过了会儿, 他问谢龄:“你说咱们俩的门派,叫什么好?”
谢龄被问得有些懵,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心说这你可问到我了。他垂低眼眸一番思考,提议说道:“我们是在镜川相遇、决定成立门派, 不如以此地做名?”
越九归皱眉摇头:“这未免有些挑衅山上那群人。”
谢龄一想也是, 歉意说道:“是我疏忽。”
两人陷入思考。
这时一盆口味虾上桌。虾是小龙虾, 炸过之后油亮鲜红, 汤汁散发浓香,面上撒了蒜蓉和小葱。摆盘相当漂亮。越九归低头看了看,有了思路:“鱼龙派、门……帮如何?”
因为这桌上有鱼有小龙虾, 而鱼龙比鱼虾更好听吗?谢龄一听便理解了含义和来由, 心情非常复杂:“听起来有些随便。”
“好像是。”越九归叹了一口气。
“九归派?”
“用我的名字不合适吧?”越九归拒绝这样的提议, “双人帮?”
谢龄:“……这很像二人转。”
“……”
“……”
他们分别意识到了对方是起名废,相顾无言,各自夹了一口菜吃下。
沉默,是此时的饭桌。
沉默了一段时间,谢龄抬起头来说:“我看街上有替人算卦取名的道者,不如去找他解决。”
越九归眼神亮起来:“这个办法极好。”他还拿起茶杯,向谢龄一敬。
“东家,东家!”一个伙计匆匆忙忙跑进来,“东家,梅字房的客人想包场——包所有空余的桌位。”
“包场?”越九归回想方才在大堂见到的情况,问道,“这人没提前告知吧?”
伙计摇头:“并未。”
“那不行。”越九归说。
“好,好的。”伙计应下,就要折身回去梅字号雅间答复,越九归叫住他:“好好与那位客人说,若他人多,便他邻侧两个雅间都安排给他。”
却听伙计道:“那位客官是独自来的,包场是为了吃虾。”
“豪客啊。”越九归大为震惊,但震惊归震惊,话依然是:“咱们店的规矩历来如此,口味虾一桌只上一份,不给特例。”
谢龄在一旁听着,对那个想包场的人生出好奇,虽不知梅字雅间是哪一间,但还是往外转头。
他对上了一道视线。
一道打量的视线,视线的主人银发黑眸,一身红衣如赤焰。
这不是萧峋又是谁?
谢龄的手有一瞬间僵硬,立时起了把脑袋转回来、避开萧峋目光的念头,但紧跟着,理智压下来:他现在顶着一张路人甲脸,穿着往常在鹤峰绝不会穿的衣裳,气息敛住了,举止姿态也和从前有所不同,萧峋当是认不出来的。
要无所畏惧,要胆大,要就算别人起了疑心也理直气壮、一脸坦然,毕竟,顶着这张脸和萧峋遇上的机会很可能不止一次。谢龄无声对自己说。
他镇定下来,同萧峋对视完这一眼,平静地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龙虾到自己碗里,慢慢开始剥。
“陈师兄,这口味虾呢,要先嗦一口汁才好吃。”越九归注意到谢龄开始吃虾,也夹起一只,教谢龄正确的吃法。
然后压低声音道,“从陈师兄这个角度看出去的,恰好便是梅字间。”
嗯?这样一来,想包场的不就是萧峋了?谢龄又往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瞧见方才那伙计走进了萧峋的雅间。
谢龄心底的惊讶多了几分。惊讶之余,也不是不能理解萧峋的做法。那家伙食量大,一盆两斤重的龙虾,去掉壳能有二三两都算不错,压根不够他塞牙缝。
谢龄不禁关注起包场事件的后续。
食肆伙计给了萧峋答复,这人本就不大如何的脸色更臭了。谢龄有点儿坏心眼,看见他吃瘪,心里竟然开始乐。
越九归也倾斜上半身,找好角度看过去,“嚯,挺年轻的一个人啊。”
“约莫十七八岁吧。”谢龄随口答道。
“不知是哪一宗派的少年。”越九归语气似在估量琢磨什么。谢龄心说你可别又去结交,听得萧峋对伙计道:“一桌只上一份口味虾,你们这里的规矩是吧?”
“是。”
萧峋又道:“还有别的规矩吗?”问得还颇为客气。
伙计略一思忖,回答道:“倒是没有了。”
萧峋:“那除了口味虾外,要三个鱼头,三份水煮牛肉。”
伙计大惊:“这、这么多?”
“这也不可以?”萧峋眉梢一挑,满脸不耐烦。
“这、这当然是可以的……我立刻通知厨房给您准备!”伙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往外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问,“客官可还有别的吩咐?”
萧峋靠上椅背,说:“没了。”
“好嘞客官,您请稍候。”伙计笑了一笑,快手快脚离开梅字雅间。
越九归对萧峋的行为有些不喜,扇了几下折扇,摇头说道:“他是因为不让多点口味虾,才点这般多别的?”
谢龄心说多半有这个原因在此,但还是为萧峋辩解,说:“或许是食量大。习武者的胃口,通常比寻常人好一些。”
“有些道理。”越九归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这时坐在梅字雅间里的萧峋又向谢龄投来一道目光,谢龄只当没察觉,继续剥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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