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不喜爱这样的生活,宗主的位置,像一个囚笼。
岚峰。
和鹤峰相同,古松的道殿亦建在山顶,殿内殿外少有装饰,最引人注目的是生长在墙内、树冠却将墙外青石板道也遮住的老榕树,远远一观,煞是古朴。
众弟子未归,峰上无人声。古松御剑速度极快,流光一般闪进殿中。
同谢龄分别时,他的脸色还算如常,眼下一看,却是苍白如纸。
走下飞剑、甩袖关门时分,他身形倏然一晃,幸而及时扶住身前客榻;另一只手抬起抓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呼吸因此艰难,古松缓慢闭上眼,眼角又淌下两行血泪。
他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
咚咚咚。
门扉上传出声音,听来不似谁人敲门,倒像被什么东西撞响,起初力道不重,但三下之后,声音骤沉。
门被撞开,一个黑黢黢的脑袋探进来。
是谢龄峰上的云龟。它撞开的门缝并不大,只够伸进一个脑袋。
往这殿上左右瞧了瞧,见古松应是没力气搭理自己,它便缩小身体,变做寻常乌龟大小,侧身越过门缝,来到殿内,然后尾巴一甩,将门合拢。
古松坐到榻上,费了数十息时间,将呼吸调整到平稳,睁开眼睛看向云龟,唤道:
“归先生。”
云龟恢复成原本的体型,用脑袋碰了碰古松手背,表达自己的担忧,尔后摇头,告诉古松自己的不赞许。
“我清楚自己的情况。”古松轻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血迹上,抬起了手,似是想施展一道洁净术,可终究没有做到。
他向后靠上榻背,眼神在虚空中游移,并未落到实处。
“这不仅仅是为了稳定宗门人心。若我不硬撑着,他恐怕……他肯定会不顾大局。”
古松笑了一下,笑完之后,语气变得悠远:“他真的和我师弟很像,一旦把谁放在心上,就不会在乎其他了,可以说执着,也可以说倔强。
“他和我师弟……果真是同一个人吧。虽然我至今没能推测出,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你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吗,小心翼翼极了。”
云龟低下了脑袋,尾巴轻甩,没有应声。
“现在却是什么都不怕了。”古松声音渐轻。
这话过后,古松也不再继续说谢龄。
良久,他自袖中取出一瓶丹药,服下数颗,盘膝坐定。
“我这里无需照看,你去他那里吧。”古松道,屈指一弹,打开殿门。
云龟又在这里待了片刻,才掉头离去。
契玄峰上的事情处理完毕,谢龄回到鹤峰,喂了云龟几颗它喜爱的炼体丹药,将自己关进寝屋,开始疗伤。
晚间时候,谢风掠来了一趟道殿,为谢龄送来茶水饭食,将殿中廊上庭院的灯一一点亮。谢龄同他说了几句关切的话,收下这些东西,却不曾动过。
他没有胃口。寂灭境的人,也无需进食。
夜来风急,斜雨落成细雪,吹进谢龄半敞的窗户。
除此之外,这一夜无事发生。翌日亦然,不过派出的探子传回消息,“联军”退到了莲花山上,并无解散的意图。
谢龄到黄昏才处理完所有事情。谢风掠直接将饭菜送到契玄峰,他想了想,将它们喂给了云龟,然后去探望古松。
又是一场夜雪,下在夜深人静时,比昨夜大,在外面稍微停留一些时间,发间肩头便沾满细细的白色。
谢龄和云龟一道来去,它的背壳上也覆了一层雪。谢龄替它清理干净才走进自己的寝屋,取出一盏夜明珠做的灯,照亮屋中沉寂了好些时辰的黑暗。
天公不美,晚上能做的事情不多,除了练字画画看书,还是练字画画看书。谢龄从芥子空间里寻了本话本出来。他应对了一整日的事务,头昏脑胀,却不愿意就这样睡了,对着这话本看了好一阵,才将上面的字看进去。
讲的是个精怪故事,情节俗套,谢龄一边看一边猜接下来的发展,几乎全猜中。
他怎会有这样的话本?谢龄忽然觉得奇怪,转念记起,这好像是萧峋落在他这里的。
那姓萧的家伙看书口味这样差?谢龄一脸嫌弃地把书丢开。
谢龄打算睡了,正要起身,却见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了。有个人自然熟稔地走进来,红衣银发,眉眼生得很合谢龄喜好,一边拍身上的雪一边嘟囔着:“怎么都不点庭院的灯?”拍完了雪,他反手关门。
能在鹤峰道殿这般自如来去的,除了萧峋还有谁?
这姓萧的家伙不打招呼就回来,谢龄先是一惊讶,不自觉站起身,继而蹙起眉:“你来做什么?”
“你这个问题……”萧峋表情变得古怪。
他大步流星走向谢龄,将人按回椅中,双手抵上椅背,一脸凶恶:“我来偷情!”
第159章
谢龄被萧峋这话弄得哭笑不得, 一时没给回应。
萧峋又凑近他几分,眼眸垂低复抬起,问:“宗主大人是想赶我走?”
萧峋身上有浅淡的檀香, 谢龄亦是如此。清幽的气息彼此交缠,谢龄有些烦闷的心情忽就平和下来。他望定萧峋的眼睛,安静数息之后,伸手将萧峋衣领一抓,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这个吻由谢龄开始,但点火的人是萧峋。
萧峋才从外面回来,指尖冰凉,谢龄却觉得被他触碰像有火再烧。他三两下抽掉谢龄的腰封,扯乱外袍和中衣。
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柔和, 落在萧峋发间,像流淌的银。谢龄眼神逐渐迷离, 但终究惦记着有更要紧之事,手抵上萧峋的胸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嗯……先说正事。”
“这难道不是正事?”萧峋拿掉谢龄的手,语气跟灌了蜜似的,甜到醉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算算, 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谢龄向后闪躲, 试图将话题掰回:“你这是从阴墟回来了?才两日,比我想的要快不少。”
萧峋的动作停下,神情变得严肃:“你的意思是我很快?”
谢龄:“……”
“原来我一直不太让你满意。”萧峋的语气带上叹息。
“……喂。”
不容反驳, 谢龄被萧峋带到床上。
捞来一个枕头垫在谢龄腰后, 他又从袖间取出一条系着铃铛的缎带。谢龄一见这玩意儿就想起先前萧峋折腾的花样, 立时改口,坚定说道:“满意!”
“不像实话,不信。”萧峋笑起来,不由分说将缎带覆在谢龄眼前,手指轻巧地打结。
动作之间,铃铛不停发出脆响。
这一回萧峋只是蒙眼,未做别的事情。谢龄也不再提其他话题,遂了萧峋的愿,唇齿溢出低吟。
窗外雪越落越大,有细微的闷响传来,是远处被压断了一根树枝。种在庭院里的红梅纷繁盛放,风拂之下,散出暗香。
屋室里燃着清檀,熏风暖软。
用来蒙眼的缎带被扔到了床下,濡湿的痕迹蔓延在地。谢龄眼睫在颤动,轻轻喊了一声:“萧峋,”
“我在。”萧峋握住他的手回应。
“萧峋。”谢龄压低眸光,有些失神,一遍又一遍重复萧峋的名字,没有太多的含义。
萧峋运起双修心法。他时而同谢龄这样来一遭,说辞是提前练习、共同进步,谢龄早已习惯,接纳从容。
两道不同的灵力回路被连通,真元流转平和缓慢。谢龄不觉得这一次和平时有何不同,但渐渐的,在真元和灵力之外,萧峋还渡来了另一种东西。
“不!”谢龄慌乱的喊声里带上哭腔。
疼。他周身上下断裂已久的经脉开始重新生长,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就拒绝,挣扎着要离开,却被萧峋紧紧抱住。
“乖,一会儿就好。”萧峋拨开谢龄被汗粘在脸侧的头发,温声哄道。
“不……”谢龄不停摇头。
萧峋吻住他:“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谢龄汗如雨下,手和腰滑腻难握,萧峋用术法替他擦干,没过多久,又打湿大片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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