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细节都能和江成远之前无意透露出来的相印证。比如江成远的确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是江斌在外包养的情妇,所以相册里没有两人的合照,因为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而江成远对母亲如此孝顺敬重,会为了满足他母亲病榻上的心愿,做出那种事也不无可能。至于江斌本可以用回避制度避开那场两难的审判,但在刘西元的威胁下,他不得不亲自做判决。正因为涉及他父亲的渎职,所以那时候江成远会选择避而不谈。
但刘曦说的话有没有漏洞呢?当然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比如江家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软禁刘曦,真就是担心她纠缠不休?那又何必对她那么好,照顾这么周全?江成远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刘曦自然应该恨他入骨,先是利用感情后是栽赃陷害,又为什么会屡次三番只对自己下手,却对江成远余情未了,百般留恋?而江成远腺体出现问题是否也和刘曦有关?
这么多问题,千头万绪,肖舟突然觉得江成远的过往像是深海里的漩涡黑洞,没有谁能看清,也没有谁能走得出来。
“你在那里坐着干什么?”
肖舟突然听到声音,一惊,向下看去,看到江父正站在一楼朝他这儿看。
“伯父,”肖舟站起来,接着向下走去,“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江父摇摇头,“现在的小孩都什么毛病,大半夜不睡觉,在楼梯间猫着。成远小时候也这样,我半夜走的时候总被他吓一跳。”
肖舟走到江斌面前,江斌手里还拿着个红酒杯,客厅里只开了装饰性的壁灯,光线昏暗,江斌向肖舟举了举杯,“要来点吗?”
肖舟点了点头。
江斌转身向靠近厨房的吧台走去,从底下拿了个干净的杯子,拔掉红酒的瓶塞,给肖舟也倒了杯。
肖舟端着杯子和江斌一起在客厅的沙发处坐下,他喝了口酒,红酒独有的酸涩在口腔内泛滥。
“所以你们明天就走了?”江斌后靠着沙发背问。
肖舟点头。
“真可惜,你都没好好去这座岛上看看,这里有椰树沙滩,你们还可以坐我的游艇出海。”江斌略有遗憾地说,“成远只顾着跟我怄气,却忽略了基本的待客之道。”
游艇?也许他们可以坐游艇离开。肖舟忽然想到。
“其实,你也能看出他和我的关系并不好。”江斌喝了口红酒。
当然,会用情人转正来威胁儿子的父亲,怎么可能跟儿子培养起什么好感情呢?肖舟暗自腹诽。
“我结过两次婚,成远出生的时候我还没离婚,不得不把他们母子藏起来,也是因为这样,成远会怨恨我。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不是我的严厉管教,他也不会有今天,我在他身上投入了很多心血,我不希望他被什么人毁了。”江父慢慢地说,“我刚刚看见你从顶楼下来,你去那里做什么?”
肖舟抓着杯壁的手用了点力,玻璃上就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纹,他面色不变,很镇定,“我听见楼上有声音,就上去看了看。”
“哦?”江父挑高了一侧的眉,“那看到了什么?”
肖舟摇了摇头,“没,我上楼后,声音就停了,门锁着,我也进不去,就下来了。”
“好奇心太重也不是好事。”江父一副劝诫的语气,“大晚上的,为什么要瞎跑呢?”
肖舟看着他不说话。
江父顿了顿解释,“屋里养了两条大狗,太凶了,所以平常就锁着。”
肖舟没说什么质疑,只是点了点头,将酒杯放下,“不早了,我先上楼了。”
江父说好,然后后躺在沙发上。
肖舟站起来,突然又开口说,“我小时候奶奶也喜欢听赤桑镇,我自己也会唱两句。”
江父重新睁开眼,眼珠子黑沉犀利。
“我白日听了伯父您的故事,也很佩服,若所有的法官都像您一样,是赤桑镇里的包拯转世,称得上“为黎民不徇私忠良榜样”,那可能就没有这么多冤假错案了。”说着,肖舟笑了一下。
江斌脸上的肉抽了抽,好像又自虐似的在心口戳了一刀。
他因这起案子得了太多褒奖赞誉,却没有人知道他大义灭亲的亲本不用一死。虽然那个人也没有多无辜,是个欺善怕恶的混混,但刘西元为了帮那个富家子将所有罪责推卸干净,刻意将一起围殴意外致死狡辩成了谋杀,从而徒刑变成了死刑。自己昧着良心判决,还被拍手称快,白受掌声荣誉。
到后来,憎恨刘西元,已经成了他逃脱内心折磨的一种方式,一种习惯。告诉自己,刘西元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这样他在接受采访发表演讲时,才能坦坦荡荡镇定自若。而让刘西元受了报应,既是痛恨这人的威胁,也是为了让自己解脱。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也就不再欠了谁。
上楼后,肖舟走到江成远房门前。
站着犹豫了会,抬起手又放下,刚想离开,房门却开了,江成远看着他,眼神落在他颈侧流血的咬痕上,随即拧了眉,“怎么回事?”
肖舟抬起手摸了摸被刘曦咬伤的地方,一下子没有想出解释。
江成远放他进来,让他坐在床沿,转身去卫生间拿了弄湿的纱布出来,一手按着他的头,让他侧过身子,露出侧颈,然后用湿纱布,擦去上面残留的血。
血迹抹去,露出痕迹。指尖压了压明显的牙齿印,江成远声音明显阴沉了,“谁咬的?”
腺体在后颈,咬痕在侧边,差了一点。
如果咬在腺体上,江成远可能要抓狂了吧。
第63章 离岛
肖舟看着江成远紧拧的眉心,按着他的手,肌肉绷紧,用劲用得让人吃不消。
肖舟定定睁着眼,要不要相信刘曦呢?江成远真的栽赃陷害将刘西元送进了监狱?
想还没想明白,侧颈突然一痛,肩被扣住,江成远在咬他,就覆盖着原来的齿痕印迹,犬牙刺入皮肤表层,没有腺体的地方,硬是留下一圈印子,渗出一点血。
肖舟咬牙忍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痛声,他慢慢抬手,搂住了江成远的背,由上到下地抚摸他的脊椎,感受到掌下紧绷的背肌。
肖舟闻到了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即使隔着抑制贴也在散发出来,他侧过脸贴上江成远的头发,“我刚刚在顶楼,这是那个女人咬的。”
江成远松开牙,舔去上面的血迹,“你怎么会去那里?”
肖舟说,“她给我注射了麻醉剂,然后带上去的,我醒来就在房间里了。”
江成远直起身,眼睛里跳动着幽暗的火,“她还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她又哭又笑的,我等药力退了就逃出来了。”肖舟避重就轻地说。
江成远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他一遍,才在他身边坐下来,“你看到她这样,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肖舟耸了耸肩,“我问了你也不愿意说,只会再闹的不欢而散。”
“我看你不像那么容易放弃。”
“我能怎么样呢?”
江成远像能看透他似地轻笑了笑,“帮她离开?”
肖舟瞳孔缩张了一下,一瞬僵硬,一动不能动。
江成远无声叹了下,从容地给肖舟侧颈的伤口贴上纱布,“你很好看透,无私,仗义,想做个英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没有得到肖舟的回应,江成远就继续说,不紧不慢,“你是怎么计划的?直升机不行了,游艇是个不错的选择,空间够大,她可以偷偷藏在船舱里,没有人会发现。正好我父亲有,也许你可以说服我走海路。我在这方面不会太在意,你讨好我一下,我就点头了。”
肖舟怔愣着,就只能听他说,贴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不知道是那里有监控,还是江成远真的能看透他。如果是后者,这种透彻的洞悉让他不寒而栗。仅仅是知道他和刘曦见了面,就能推断出他想做什么。
江成远说,“你不相信她疯了,你觉得我囚禁了一个正常人,所以你要帮她逃出去。你这满腔的正义感亟待一个宣泄渠道,她是弱者,所以你要去救她。”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