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保持嵌入姿势僵持很久,女人才半直起身,嘴角都是猩红的血,
冷汗从额头沁出来,狠狠吸气,肖舟又尝试着抓握拳头,但还是没法控制,不过手指能动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想做什么?”肖舟问。
“带你来这里,江成远就会来见我了。”女人跪坐着,用手背擦去血,慢慢说。
其实,对答到现在,她看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疯癫,起码说话和思维都是正常的,只是行为有些偏激。
肖舟再次将所有精力集中到右手,尝试握了握拳头,这次成功了,肖舟松了口气,他的控制力在一点点恢复过来。
“你要见他?”
女人诡异地咧着嘴笑了笑,“是啊,我要见他,我一直想见他,但他不敢见我,他躲着我,他以为把我关在这种鬼地方就没事了吗?他以为我不出声就没人知道他做得丧天良的事了吗?老天爷都看着的,他会受报应的,我要活着看他什么时候死!”泛黄的牙齿喀拉拉地彼此折磨,发出的声音好像用指甲拨着后脑的一根筋。
肖舟想,她竟然这么恨他。“他关着你,是为你好,你得病了,需要治疗。”
“得病?”女人瞪大眼睛,“我知道,他们说我疯了不是吗?我没疯,他们才疯了!这种鬼地方是人待得吗?他们不允许我出去,他们是监禁!是犯法!”声音逐渐歇斯底里,女人突然站起来,从一条软垫子下面抽出了把切西瓜用的长刀,举着刀疯狂地在这铺满了软垫的房间走动。
“五年了,他们把我在这里关了五年!这里的空气那么难闻,我感觉我在腐烂,在发霉,我有一个礼拜就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我动不了,手指都抬不起来,我看着天花板压下来,我能数清上面的每一条裂缝,闭着眼也能画出来,它压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他们在治疗我吗?他们在等着我死!让他们手不沾血腥地摆脱我这个麻烦,我死了,他们犯的罪就没人知道了!不,我不会死,我不会发疯,我要清醒地出去,我要上访,我要上诉,我要让姓江的身败名裂,永远都翻不了身!”
她越说越急,走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手里的刀锃亮,穿的白裙子在房间里翻飞像蝴蝶巨大的翅膀。一只被困在标本里的蝴蝶。
肖舟看着她,看着这间绝不能称作简陋的房间,没有哪一间牢房会是这样,那么舒适,清洁,到处都是舒软的毛毯,小门显露出独立卫生间,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冰箱,空调出风口稳定地吹着风,塑料碗里还有剩余大半的水饺。
“你叫刘曦?”肖舟试着动了动腿,脚趾还没有知觉。
女人停下疯狂的走动,转过头目光中有些疑惑警戒,“你怎么知道?”
肖舟说,“成远告诉我的,他没忘记过你。”
女人不安地向两边转了转脑袋,手也放下了,“他是怎么说我的?”
肖舟找了些词句去夸她,女人竟然恢复了平静,羞涩笑笑,拢了拢散乱的头,慢慢坐了下来,女人说,“我真想他,想让他来看看我,但五年了,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女人凄哀起来,开始哭泣,“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他也没死不是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讨厌我吗?他恨我吗?那他为什么要留下我?”
肖舟猝不及防地看着她哭,“你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睁着如母鹿般浑圆漆黑的眼睛,里头闪动着一层水光,嘴唇阖动着,表情忧伤而沉痛,“是他,他为了报复我父亲而接近我,我却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的。”
女人说,她和江成远是在父亲的律所里认识的,他父亲招揽了江成远,给了他合伙人的身份,让他带一个团队。从江成远进律所开始,就千方百计地接近自己,而她也逐渐沦陷在江成远的温柔陷阱里,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刚开始刘西元其实并不十分信任江成远,是自己在父亲面前说尽了好话,找各种机会让江成远表现自己,才让刘西元逐渐放下了对他的戒心,用自己的关系网去扶持这个年轻人。
但刘曦后来才知道,江成远的接近是处心积虑、另有目的的,他是江斌的私生子。
在早年,在江成远的父亲江斌还未升任到院长时,刘西元曾为了胜诉,用江成远母子的存在威胁过江斌,扬言要将江斌在外包养小三的事情告诉江斌的妻子知道。那时江斌的妻子身患癌症,命不久矣,受不得一点刺激,而江斌正在受提拔的关键时期,全仰仗老丈人的点头,经不得一点污点。
江斌万般无奈,只得不顾自己姐姐的恳求,判了那人死刑。江斌早年丧母,家境贫寒,是姐姐辍学打工将他拉扯大,和姐姐关系甚笃,因为这件事,姐姐举家搬迁,和江斌断交。
江斌和刘西元由此结怨,并迁怒到了江成远母子身上,开始疏远杨素琴,避而不见,杨素琴无故被爱人冷落,因此积郁成疾。
江成远从外地回来知道此事,想为自己的母亲讨个公道,
此时江斌的妻子已去世,江斌也顺利当上了高院院长,再无需借助他人力量。江斌就给江成远开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江成远能让自己出口恶气,他就娶江成远的母亲。
杨素琴缠绵病榻,曾握着江成远的手说,她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名分,这样死了她也没有遗憾。
因此江成远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埋伏在刘西元身边,取得他们的信任,和刘曦谈恋爱,成为刘西元最得意的接班人,最满意的乘龙快婿。并在刘西元毫无防备的时候,栽赃陷害,用伪造的证据诬陷刘西元,导致他被抓捕入狱,在狱中去世。
刘曦发誓要为父亲报仇,可为了防止刘曦惹出麻烦,江成远却将她抓到这里软禁起来,一关就是五年。
女人说到这时,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失声痛哭起来。
听完故事,肖舟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经恢复,但他并没有急于起来,他问,“你给我注射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一怔说,“他们领医生来给我看病的时候,我偷的。”
肖舟点了点头,然后坐起来,在女人还处于震惊时,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刀,女人和他争抢起来,借着体力优势,肖舟毫不费力地压制住女人,然后将刀扔远。女人开始疯狂挣动,用牙齿撕咬,腿乱蹬踢,肖舟抓着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腹部被踹到了两下,肖舟弓腰侧身避开,“你冷静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女人眼眶赤红,头发散乱,咬牙切齿,的确有几分疯妇的样子,“你这个王八蛋,你骗我!你跟江成远都是一路货色!”
肖舟低下头看着被他压制着的女人,她的身体是这么瘦,硬邦邦的骨头硌着自己,肋骨只剩下一排嶙峋,眼睛里是一片网状的红。
女人突然停下挣扎,缩起身子,痛苦地说,“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没有勇气对自己下手,但你可以,给我一个解脱吧。我在这里,是生不如死,我迟早会真疯的。”
肖舟握着她的手出了汗,他紧了紧手指,不由地松开了女人一些,他犹豫片刻,然后说,“你是不是只是不想呆在这里?”
女人愣住了,随后抓紧肖舟的衣服,“你什么意思?”
肖舟彻底松开对她的控制,向后退开,“我们马上会离岛,也许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但我有一个条件。”
女人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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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说的不是真相。先别骂舟,这次没惹麻烦……海岛篇很快就结束了
第62章 大义灭亲
从女人的房间出来,这里是顶楼,肖舟一层层走下盘旋的楼梯,在最后两级时,他一脚踏空,险些摔下去,抓着栏杆才站稳。眼前一阵晕眩,也许药力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干脆在楼梯上坐了会儿。他刚刚答应了刘曦带她离开,一部分是为了安抚她,女人的状况太糟糕,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别人或是伤害自己都不是肖舟想看到的。直升机舱内空间太小,藏不下一个人,如果想带人,他需要说服江成远走海路,坐渡轮离开。
刘曦说的那些话还在他脑海里重复,像卡碟的CD机,渐变成难听的噪音。刘曦叙述的事条理清晰,前因后果衔接顺畅,看似无懈可击,不像一个疯子能编出来的故事。虽然肖舟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能听出里面有一定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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