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就是碰上了觉得有缘,来打个招呼。”季阳笑着问,“你看着年纪倒不大,跟江成远是怎么认识的?”
肖舟撩起眼皮看看他,拿不准他跟江成远的关系。说是朋友,这人一举一动都像是故意作对,存心攀比,挺招人讨厌的。说是敌人,江成远又很容忍他,称得上包容大度,既不计较抢车位的事又会帮忙提点案子。
关系太奇怪,肖舟也不想说错什么,说了句不相干的,“你冰淇淋快化了”。
季阳低头一看,冰淇凌球软塌塌的,他对这种街头的东西其实挺嫌弃的,嫌脏不干净,谁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勉强尝了口,一嘴都是廉价香精的齁甜,还有碎冰的渣滓感,恶心得他头皮发麻,险些吐出来。路过个垃圾桶就把冰淇淋扔进去了,“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肖舟很不认同他这种举动,“再不喜欢,也不该浪费。”
季阳笑了,“你在教训我?”
肖舟说,“帮你科普些公共道德。”转身又走,他走路很快,一会儿就拉了段距离。
季阳追上来,看着他一身T恤配裤衩,脚上一双拖鞋,颇有些嫌弃,“江成远不给你买衣服吗?就这幅打扮,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肖舟舔掉半个球,勉强弄明白这眼高于顶的社会精英追着自己不放的原因,“他没看上我,他是我监护人。”
季阳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什么叫监护人?你玩我?”
肖舟有些烦了,止住脚步,猛地转身抬手攥住季阳胳膊,把他拉近,脸冲脸地紧逼,几乎碰到鼻尖。
脸部肌肉紧绷,眉骨低压,眼神凶恶,眼角一道白疤十分显眼,“我的意思是,你要想打听他,盯着我没用。我是个假释犯,他把我从牢里弄出来,我做他的omega,就是这样,没什么复杂。我什么都不是,你要非打个比方,我就是个趁手好用的飞机杯。”
说完,松开手,径自又往前去。
季阳被这突然变故吓了下,刚刚贴脸的模样余惊犹在,可真他妈的凶,别人说自己是假释犯,季阳会嗤笑这人在吓唬谁,可配着刚刚那张脸来看就一点问题都没有。撩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多了一个很重的手印。
季阳在原地顿了下,然后追上去,“你说真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舟用之前江成远说的那句抛还给他,“跟你说实话你又不信。”
季阳险些被一口气憋死,“他想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手段?”
肖舟说,“我不知道,也许他有什么问题,我以为你跟他很熟,你才应该清楚。”
季阳脸色变幻,口气有些冲地说,“他那人脾气又臭,性格又傲,天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谁能跟他熟?”
肖舟说,“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季阳面孔僵了下,“因为这件事很反常。”
肖舟没再理季阳,舔完了两个冰淇淋球开始咬下面的脆皮,过了马路,抬起头,看到酒店门口站着个人。
夜幕下,酒店大楼高耸壮丽,金碧辉煌。江成远独自站着,好像夜色里遗留的一抹深色剪影。只有夹着烟的手指,衬着一点火光,修长优雅,骨感十足,透着漂亮的冷白色。
就算对他偏见再深,肖舟也得承认江成远很英俊,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能让身后的豪华建筑都沦为简陋陪衬。
肖舟快速地把脆皮啃完,慢慢走过去,隔了一步的距离站定,“你在等我?”
江成远看到他后,眼神却抬了点,径自略过他,往后延伸,看向身后的人。
季阳发现他望过来时,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他能明显感觉到江成远的不快,季阳单方面跟这个人竞争了这么久,自认为对这个人的情绪了如指掌,比如现在,江成远就很烦躁又在拼命压抑。但季阳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件事后,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江成远这样情绪外露过。
从季阳身上收回视线,江成远看着肖舟,低声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肖舟回道,“他好像对我很好奇。”
还没说完,江成远突然俯下身,手掐着肖舟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身后的季阳顿时僵住,双眼惊愕地大睁。
肖舟也吓呆了。
确切来说没有吻,肖舟牙关紧闭,江成远只是伸舌舔去了他嘴角残留的冰淇淋。
冻的麻木的嘴唇被滚烫的舌尖一卷,仍好像冬夜里去火里抓了一把炭。
烫的一缩。
肖舟一直睁着眼睛,迎着江成远的目光。江成远也不避,双眼看着他,眸中望不到底,既深且暗。
“冰淇淋。”片刻后,江成远抬起身,嘴唇离开了,人却没有撤离,鼻尖擦过,呼吸间还有未散的烟草味,“你出去,就是为了吃这个?”
肖舟仰着头,有些供氧不畅,鼻翼间都是男人迫近的气息。
他不知道江成远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做给别人看,还是一时兴起。
江成远握住他的侧腰,指腹抹了抹T恤上溅上的油渍,“还吃了什么?”
吐息暧昧地在空气里交缠,那些混杂着烟草味的气息吸入肺里,就沿着气管一路麻痒的骚动。
“面。”肖舟说。
“什么?”
“还吃了面。”肖舟重复。
那种紧迫的压力似乎消散了点,江成远声音柔和不少,紧贴着他的脸侧,悦耳如管风琴,低低地撞击着耳膜,“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未被标记前,独自出去,需要戴上脚拷。”
肖舟僵了下,“对不起。”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很难做,”江成远警告了声,然后拉起他的手进了酒店。
在电梯里时,鼓噪的心跳一点点平静下来,嘴唇上的触感却仍没有散尽。
肖舟抬手碰了碰嘴唇,又放下,说,“为什么?”
江成远说,“因为我可以这么做?”
这话有点无赖,肖舟却也没法反驳。
其实江成远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回来时看到床上丢着衣服人却不在,出酒店就看到他和季阳在街对面纠缠,然后就被一种奇怪的愤怒包裹。
虽然假装无动于衷等人回来自投罗网,却自知是一种虚假的粉饰太平,他既焦虑又不快。
而且当肖舟维持固有的倔强姿态跟他说话时,留在嘴角的一点草莓冰激凌渍,让他看起来有一点滑稽和喜感。
回忆着刚刚的一幕,江成远发现自己的心情竟和缓许多。
肖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开口说,“那个人,他在打听你的事。”
江成远侧了点头,“是吗?”
“我觉得被缠着很麻烦,所以如实说了。这有关系吗?”
江成远笑了下,手抬起放在肖舟的后颈处,似有些无聊地摸了摸他的腺体。一点薄茧,带来粗粝的触碰,“没关系。他叫季阳,是个不错的人。”
肖舟动了动眼睛。“我还以为你讨厌他。”
江成远慢慢地说,“讨厌他的人是很多。我们是大学同学,因为校际辩论认识。他毕业后进了检察院,做检察官的时候很有些清高愤青,说话行事都不留情面,还和本地的大律师起了矛盾。”
“也包括你吗?”
“没有,他没两年就从体制内辞职了,改做律师。辞职后被联合打压,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工作。”江成远放松了些,背靠着轿厢,手仍然搁在肖舟身上,“不过他辞职倒跟我有关。”
肖舟看了看他。
江成远说,“我那时候接了一个案子,其中有一份有利于辩方的关键材料,在庭上没有出现,最后发现是检察院没有提交上去。提出质问后,当时负责那个案子的检察官的回答是,法律没有要求我们提交全部证据。”
江成远顿了顿,勾唇冷笑了下,“都说律师只为委托人说话,其实检察官也是如此,有时候也会为了让被告人定罪,而隐匿证据。立场不同,行事就不同。最后这份材料是季阳拿来给我的,判决还没下来,他就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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