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说,“我倒觉得那个案子你不该接,名声太臭,不好听。你现在也不缺什么,没必要再沾惹这种,倒不如立立形象。别人都说金盆洗手,洗白上岸,放你这虽然夸张了,但理是一样的,何必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江成远说,“名声我不需要洗,脏了就干净不了。那些赚够了出名了才想起搞些慈善公益树形象的,反而更虚伪。律师这行本来就没什么对错,也不需要贴上道德标签,一份职业罢了,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担心事务所形象,那你可以放心,这事儿闹不上开庭,庭前肯定能解决。”
“这么有把握?”
江成远咬了咬滤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分寸你自己把握,我不多说了。”林深站起来,江成远送他到门口。
打开门,看到张陌生的脸坐在孙旭的位置上,林深愣了下,随后皱起眉,“你是谁的客户?”
肖舟被点到,不由站了起来。
江成远从林深身后露脸,斜靠着门框,淡淡说,“我请了个司机,律所挂个名,工资什么都走我的账。”
这下林深反倒更惊奇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挺年轻啊。”他动了动鼻子,“没味道,是Beta?”
江成远面色变了变,“Omega,怎么,现在律所招人还要看第二性别?”
林深侧过身,眉毛挑了点,“律所招人不用,但你招人就有点意思。”
江成远咬着烟笑了笑,他倒也没想瞒着,“是你想的那意思。”
第11章 瘦骨
江成远这话一出,林深惯常温雅淡定的姿态就有些端不住了,他再怎么看肖舟,都从他身上看不出点艳压群芳的魅力。一身硬邦邦的瘦骨,穷窘寒酸,眼睛又凶恶,眉下一道白疤倒像是黑社会的打手。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从前别人给你送人,你都不要,我以为你是眼光高,现在看来是刁钻,没摸准口味。”
江成远素来坦荡,他敢把肖舟领来,就不怕人议论怕人说,甚至就是要树个挡箭牌,挡开些麻烦,“你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床上很有劲。”
林深被他的粗鄙和直接震撼到,平常在法庭上也是舌绽莲花,妙语连珠的主儿,这时候反而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他顿了顿,“你的病好了吗?”
他对江成远腺体问题也知道一些,曾亲眼见过他发病,两个alpha的碰撞是对抗搏杀,江成远的信息素太霸道专断,也险些逼出他的易感期,平日衣冠楚楚的人退化成了争夺头狼位置的野兽。
他那时候跟江成远去应酬,律所刚刚成立,需要招揽一些大客户,吃完饭后一行人去一个俱乐部放松。那个老板想留他们过夜,给他们备了人伺候,这倒不是他存了多好的心,而是有时候就是要一起干了些下流事,日后交往才能无所顾忌,好像手捏了把柄一样,心知肚明大家都是一路货色。
江成远却一直拒绝,大老板觉得被驳了面子,趁江成远去卫生间,让手下的omega滴了血在红酒里。
林深就这么看着,也没阻止,他和江成远刚刚认识,只是工作合作,做什么都是为了律所好。
江成远回来,被劝酒,毫无防备地喝了滴有omega血的红酒。不过一刻钟后,包厢里的信息素味道就开始变化了,江成远的眼神和状态也开始不对。
很轻的一声,握在手里的筷子没有捏住,掉落在地。
大老板意图达成,十分满意,留了个omega下来,就招呼了林深和其他人离开,把晚上的时间空间留给他们好好乐乐。
再下一层就是泡澡的地方,林深陪着又聊了会儿,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找了个借口折回来,刚推开包厢门就被一股过于浓烈的信息素味道袭击,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无法站立。
手撑着门框,青筋道道狰狞,血液在感受到异样alpha信息素入侵的顺间就鼓噪起来,好像沸腾一样在血管里咕隆作响。
好不容易定神去看,眼前的景象更是可怕。包厢里没有亮灯,窗帘被扯碎,只有冰冷的月色透过大片玻璃窗照进来,照着满屋欧式装潢,更添空荡死寂的诡异氛围,一地白惨惨凝滞的水银。
江成远浑身都是血,手掌紧紧箍着手下人的脖子,肌肉紧绷,身下的omega几乎被他掐死,地上杯盘破碎,灯具被砸毁,好像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搏斗。
捕捉到林深推门的动静,江成远向他看去。
眼眶通红,连眼珠子都浸满了血色。
林深很难形容那一瞬间江成远的眼神,是凶恶的,好像要把人剥皮食肉般的凶恶,但又疯狂悲恸,从更深处流淌出的是死一般寂静的深海。他猝然震愕,很难说他所看到的,还有多少人的样子。
形势却没给他多少时间震惊,因为江成远手里的人真的已经快不行了,双眼暴凸,面庞青紫,舌头僵直,林深看过去,不由大喊,“住手,他快死了!”
江成远仿佛被惊醒一样转头去看身下的人,然后仓皇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林深冲进去察看omega的情况,那人在吸入空气后总算缓和过来,只是恐惧到了极点,疯狂挣扎,精神有点失常。身上有伤,但不重,可能还是江成远身上的更厉害些。
林深松了口气,总算没犯罪,再转过头,发现江成远已经晕过去倒在地上。
事后江成远被送医,他们没针对这个事聊过,但江成远肯定有故事,只是他们两的交情没到那份上,聊不上。
他只知道江成远腺体受过伤,体内信息素分泌有问题,受不得刺激,一直在靠药物压制。
所以难怪活得禁欲寡淡,活像入寺受戒的苦行僧。
现在却给自己挑了个omega,由不得林深不奇怪。
江成远听了林深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避而不谈。
江成远走过去靠近肖舟,肖舟倒还算平静,对江成远这样说也没什么不适。
肖舟这张脸太淡定了,除了偶尔发怔,被他逼急时恼羞成怒过,其余时候都像带着个泥塑的面具,面无表情。相比于惯常的隐忍,倒还是羞愤时,添了些人气,有些可爱。
他低声问,语气倒是他没注意到的轻柔,“都办好了吗?”
肖舟垂下头,“好了,让我在这等他。”
话音刚落,孙旭就拿了堆报纸过来,看见一堆人围在自己座位前,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江成远直起身,视线转向他,“你去哪里了?”
孙旭看了眼林深,然后转身将手上的材料递给江成远,又掏出手机给他看,“闹上新闻了,不知道谁出的招,现在媒体上都是。”
江成远扫了遍,是周军的案子突然扩散,成了被关注的民生热点。头条都是记者采访许翠萍的报道,标题耸人听闻,矛头直指周军残杀妻儿,推人下楼,将谋杀掩盖为自杀。有几个视频中,许翠萍声泪俱下的控诉极具感染力,惹得记者也语带哽咽。又有记者带着她围堵负责侦查的公安局,被麦克风团团围住的民警表情颇为尴尬无措,直到一位负责刑事案件的副局长出面,措词模糊地以案件还在侦办过程中搪塞过去。
最后是一位年轻律师出面,坦言他已经接受了许翠萍的委托,会介入这个案子的全过程,直到查出真相,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视频言辞煽情,大举正义公义之幌子,对案件细节几乎闭口不提,深挖背景和人事关系,带节奏和博眼球的水平相当高明。
网络上同情愤慨之声很大,对许翠萍和其律师也十分支持,对周军的声讨之势简直如潮水汹涌,不少自媒体下场,形成了豪华悲壮的送葬团队。
孙旭有些愤愤,“玩舆论这套,我们玩的时候这律师毛还没长齐呢。”
江成远扫完一遍,就将手机还给孙旭了,“周军来找你了?”
“嗯,对,他挺急的。”
“我之前的意思是让他出钱摆平,他不肯出?”
“他拿过一笔钱过去,被人扔出来了。”孙旭说。
江成远说,“数额太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