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江成远不愿多谈,肖舟就转而联系孙旭,单刀直入得到了那位保姆现在的住址。
孙旭知道他要干嘛后,劝他说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后来也去调查过,然后才知道那位保姆是周军的表嫂,不会说出对周军不利的话的。
安排自己的亲戚照顾许娟,却没有告诉别人,周军的嫌疑其实更大了。
既然如此,肖舟还是决定去问一问。
--------------------
明天0点继续,不更作话请假~
第34章 保姆
本市的一个拆迁安置小区,居民楼下两个小孩嘻嘻哈哈地在小区草地里挖泥玩。肖舟走上楼,正是午饭时候,家家户户传来饭菜的香味,敲了门,里头喊道,“直接进来吧,门又没锁,快点把酱油递给我。”
推门而入,油锅爆炒,呲拉一声,发出阵阵肉香。
厨房那儿探出一只手,“快点啊,酱油呢?让你下楼买瓶酱油花那么长功夫,买到国外去了?”
肖舟环视了一圈屋内摆设,简朴温馨,就是平常家庭的装修。
清了清嗓子,决定借一下孙旭的名,“王女士您好,我是宏盛事务所的律师。”
伸出来的手僵住了,然后缩进去,一会儿翻炒的声音停了,一个打扮朴素的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很典型的农村妇女,皮肤粗糙,体形宽胖,圆脸被油烟熏得有些泛黄,一双三角眼白多黑少,戒备又警惕地看过来。
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都结束了吗?”
肖舟看着她就有了主意,“警方那儿得到了新的证据,我想再跟你核实一下。”
“新的证据?”女人疑惑地皱起脸,“什么事情啊?该说的我都说了啊,他们家的事我不搀和,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肖舟沉下脸,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这不是来烦不烦你的事,这样说吧,鉴于新物证的出现,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在之前的警方调查中给了假口供。”
女人脸胀得发红,“你别乱说!”
“这里所有的交易对手都是周军本人。”肖舟把那沓资料递过去,“医疗记录显示许娟一直有吸食笑气的习惯,你在他家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笑气作为国家管制的毒品,引诱、教唆、欺骗他人吸食、注射毒品的,情节严重的,会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你不实话实说,警方很有可能认为你和周军是同谋,共同引诱许娟毒品成瘾,并最终导致了死亡的发生。”
其实目前对笑气的管制还没有上升到这一程度,法律规定的毒品范畴并不包含笑气,肖舟这样说无非是在虚张声势。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把女人吓住了,但她还是哆嗦着,又挥舞着手想要把肖舟往外赶,“你走,你别想唬人,我听不懂,什么毒品不毒品的,我没什么文化,你别想拿那些东西来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用这招对付我还可以,警察会被你糊弄过去吗?”肖舟却不吃这套,紧逼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双眼凌厉,“你听我说,我是周军的律师,我跟你是站在同一阵线的。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连我都信不过,不愿意实话实说,到时候警察来了,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从之前的官司你也能看出,我既然收了钱,我们的目的就是一样的,我难道会害你吗?”
女人表情僵住了,像蜡塑的面具一样苍白脆弱,渐渐在肖舟疾言厉色,连吓带骗的攻势终于溃不成军,女人扶着桌子坐下来,态度模糊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阿军的人?你会帮我?”
肖舟点点头,“我们事务所的人之前应该也联系过你。”
女人脸庞变得忧郁起来,眼眶里也蕴满了泪水,“哎,阿军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以为打完官司就好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肖舟说,“周军目前已经被逮捕了,有些事他不方便说,接下来警方肯定会找上你,我希望能尽量从你这边获取一些信息,我们可以商量出一套应对的方式。”
女人还有些犹豫,“可阿军说这事儿谁都不能说。”
“我是他的律师,我们是站在同一立场的。这不只是为了帮他,也是为了帮你自己,如果被抓到什么马脚,你很有可能也会被拉下水。”
女人有些惶恐的哆嗦了下。正此时,门推开了,两个在楼下玩的小孩像蝴蝶一样扑进了家里,“妈妈,吃饭了吗?”
女人脸色一下变得慈爱,但突然意识到肖舟在这里,猛地站起来,把两个小孩揽在怀里,然后推进了主卧房间,“乖,妈妈跟叔叔有点事说,你们先在房间里玩一会儿,等会妈妈叫你们了才能出来。”
“为什么呀?”小男孩扭头看了看肖舟。
“是很重要的事情,轩轩乖的话,等会妈妈给你买玩具。”
好说歹说才把两个小孩哄了进去,女人关了门,然后走回椅子。
又叹一口气,女人开始说她知道的事情。
一切都和肖舟预料的差不多。
虽然在女人的口中,周军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给许娟吸食笑气,也的确是因为当时许娟患了产后抑郁,而且症状很严重,状态太差,太疯癫,经常歇斯底里的发作。女人在做保姆的这段时间,也被许娟连掐带打的欺负过几次,稍有不顺心整个家里就一片狼藉。
刚开始女人是不住家的,早上七点到晚上五点,后来因为许娟照顾不好孩子,有一天女人来家里时,发现孩子躺在地上,额头肿了好大一个包,哭得都快休克过去了,许娟却在一旁睡熟了,一点反应都没。
那天把孩子从医院接回来后,女人看到许娟在厨房里,边哭着给孩子冲奶粉,边拿剪刀划自己的胳膊。女人就知道许娟的精神状况肯定不太对了,不仅照顾不好孩子也照顾不好自己。那次后女人就受雇成了住家保姆,24小时看顾孩子。
为了治疗许娟的病情,周军带许娟去医院看过,但是效果不好,许娟拒绝吃那些治疗的药物,理由是这些药让她犯困,没有办法陪着孩子。后来周军从朋友那里知道了笑气,知道这玩意儿有镇定的效果,就拿回来给许娟试试。许娟半信半疑地试了一下,结果真的效果很好,她感到快乐,满足,精力充沛。虽然药力过后又会带来无尽的空虚。
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只会让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最后许娟已经无法离开这个东西了,短短几天就吸食了上百罐,而笑气的弊端也开始逐渐显现。失眠,精神恍惚,情绪暴躁,时哭时笑,甚至肌肉麻痹,动作无法自控。许娟再迟钝,也明白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娟偷偷找了家医院看,然后被安排去了物质依赖戒断科接受治疗。再回家时,整个人暴瘦,几乎不成人样。
女人记得很清楚,有一天颓废很久的许娟,突然把自己收拾干净,化了妆,穿了红色的裙子,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到最后烛泪堆积,汤上结了一层乳白色的油垢,龙虾都冷了,一直等到时钟敲过了0点,周军还是没有回来。
许娟忍无可忍,愤怒地掀翻了桌子,碗碟碎裂,点燃的蜡烛烧着了桌布,女人连忙从卧室里冲出来救火,把许娟从火堆里拉出来。蓬头垢面地把火扑灭,她给许娟处理手上的伤口。涂抹碘酒时,不小心扯掉了块皮,许娟却神情恍惚,一点都没呼痛。把伤口包扎好,许娟坐在地上靠着柜子,目光空洞地看着被火苗熏黑的客厅墙壁,然后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女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许娟将目光转向她,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又说,“他一直都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他还给我用了,他是故意的。”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许娟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有的只是坍塌的人生。
是烧毁的桌布,冰冷腐烂的食物,浮着油垢的浓汤,是爱人的背叛算计,孩子持续的哭闹,一罐罐空掉的金属罐和空气中弥漫的香甜疯狂的气味。
在知道了这个真相后,许娟对生活好像就没有留恋了。
因为长期暴露于笑气的环境下,她的孩子也表现出了成瘾的症状,诊断发现神经系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也许是觉得这个孩子活在这个家庭中也只会受苦,这个世界太冷漠和残酷,所以许娟把他也带走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