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顿,慢慢捻弄着佛珠,江成远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的确,自己凭什么呀,早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所有龌龊不堪,他怎么还会这么傻的喜欢自己?这得是多固执的一个人,自己竟然差点弄丢了他……
端坐于矮桌前,身遭香烟缭绕,婷婷袅袅。江成远只着衬衣长裤,看似潦草,可神情肃穆,映衬着满殿烛火通明,层层垂幔,风吹得明暗飘忽,他眼中则安定而赤诚。
在寺庙内待了一个下午,江成远亲手串了108颗佛珠串,再请方丈开过光后,揣着放着手串的锦盒下山。。
第96章 戒指
肖舟第一次醒时,没见到江成远,只有肖平嘉在旁陪着,一见他有了意识,大呼小叫地叫来了医生护士,他被围着团团检查了一圈,才得到清净,人群散去,他能呼吸一口气。
傍晚时分,江成远来了。早就得到消息说肖舟醒了,他安了心,还特地拐回家洗漱了一通,换了身衣服,因而进门时仍旧是光鲜亮丽,整齐俊气的。他不急于一时,只是对着镜子捯饬自己的时候有些想笑,何时自己也成了在乎外表的人。
肖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两人也不说话,江成远就在床边坐下,上手摸了摸肖舟的额头脸颊。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养了这人这么久,这人却好像比刚出狱的时候还瘦了呢?下巴颌这么尖,脸上惨无血色。如果这么看,自己应该是对他不好的。
他从怀里掏出锦盒,默默抓住肖舟的手,把佛串给他套上手腕,深褐色的佛珠整齐圆润,贴着白皙纤瘦的手腕。
他拉过肖舟的手,然后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手背,“我向来是不信佛的,这倒是头一次也会害怕报应,去做了这种事。”
肖舟皱起眉,慢慢从他手中把手抽回来,神情别扭地盯着那串佛珠,“送我的?”
江成远笑了笑,“嗯,你戴上,我心里安定一些。”
肖舟摸了摸那串佛珠,木质的珠子有些凉,但质地温润,他心情复杂,“江成远,我救你不是说我就能接受了。”
江成远却打断他,“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盯着我吗?”
肖舟神情一下严肃了,差点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你送他去警局了吗?我听保安说他盯了你很久了,一定有原因,绝对不能轻易放了他。”
江成远又是一笑,按住他的肩让他安安分分躺下,“留心别崩了伤口。”说着拉开他的病号服,检查了一下,确定没出什么情况,才给他把衣服合拢。肖舟略觉不适,有些不安地往后躲了躲,但也没太明显。
江成远手一沾上人就拿不掉,又移上去玩着他的头发,然后才说,“抓住了,他在警局,你别紧张。”
肖舟这才放心了点,虽然江成远的手落在他身上,让他有些痒,但他这回没躲,还睁着眼睛等着江成远往下说。
江成远说,“我跟你说过,我打错过一个冤案,但我没告诉你的是,那起冤案逼死了一个刑警。因为队里所有参与案子的警员都将因刑讯逼供而被起诉,那位队长为了自证清白同时保护手下,在停职期间割腕自杀,当然后来证实他是对的。”
江成远微微顿了一下,“他有一个孩子,那时候正准备高考,结果因为这起事故放弃了高考,一直跟着母亲辗转控告,想为他父亲讨一个公道,基本上荒废了最好的年纪。后来他母亲积郁成疾死了,他心灰意冷,也知道控告无门,就干脆找上了我,想要一命换一命。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我给过他三次机会,最后一次他提刀上门,我让他蹲了牢。这次是他刑满释放,重新找上来。”
江成远说完,肖舟倒抽了口凉气,一时不知道哪一方更可恨,一个眼看着父亲含冤而死,母亲含恨而终,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求一个公道却不可得的少年,终变得偏激极端,私力寻仇,好像也不能说他有什么过错。
江成远慢慢收回手,“所以我是一个很坏的人,我不正义也不无辜,身上背的孽债数不胜数,心也狠得要命,你之前说我说的没错,我总是把人当工具去用,早就不知道怎么去爱了。”
肖舟拧了眉毛,越来越觉得江成远今天古怪的要命。
江成远说,“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来做决定了。”
他突然站起身,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曾经在甲板上给肖舟戴上又被还回来的戒指,然后单膝跪地,仰头看着肖舟说,“如果我说我爱你,你还愿意接受这枚戒指吗?”他说的很认真,眉眼柔和,眼睛深得仿佛是一片海。
肖舟震惊万分,哪料到刚醒来就遇到这样一个大场面,一瞬间僵住了,一动不能动。既说不出口拒绝也说不出口接受。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肖舟才伸手去拽了拽江成远的衣服,“你别这样,你先起来。”
江成远叹息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苦笑了一下,“我早知道你不会接受的。”
肖舟还挺难堪地睁着眼睛看着他,仍旧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
江成远把戒指捏在手里,然后绕过肖舟的病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户。
肖舟有些奇怪,“你做什么?”
江成远扭头看向他,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想要,这戒指留着也没意义,不过徒增难过罢了。”说着就将戒指往窗外一扔。
肖舟瞳孔缩张,明显很意外,下意识从床上跳下来,扑上去摁住江成远扔戒指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戒指掉到楼底下,他盯着楼下草丛,有些气急,恨不能一脚跳下去捡回来,“你怎么这么莽撞?再怎么样也不能扔啊,那是你们家传下来的戒指。”
江成远一脸淡漠地收回手,“除了你没人可以戴它,我留着只会难受,也传不下去了,倒不如扔了,看看哪个有缘人捡到,还能发挥下余热。”
肖舟急得眼都红了,又知道他说的在理,一时找不到借口,几乎不经大脑地说,“可那是你妈妈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了,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处置?”说着狠狠推了江成远一把,就要赤脚跑楼下去捡戒指。
他刚扭身要走,就被江成远搂着腰拖了回来,“你刚刚说什么?这是你的东西了?”
肖舟去掰江成远的手,可那手臂箍得像铁钳一样死紧,怎么掰都掰不开,他生怕这样拖延了,晚了一步被别人捡走,着急上火,扭头就对江成远喊,“是的,我的东西,你不能想给就给,想拿回来就拿回来,想扔就扔!你怎么能这样?”他急的声音都发颤了,也没考虑这话有多大的漏洞。
江成远把他抱进怀里,把头埋进他颈窝里蹭了蹭,“我没讨回来,是你把它还给我的,我不想要。”
肖舟一瞬身体僵硬,好像在被一条大狗撒娇似的蹭着。能感受到抱着他的手臂并没有很用力,胸膛贴着在发抖,心跳的声音很响。自己抬起手就能推开他的,只要一抬手,就能从这让他倍觉窒息的禁锢中脱身。
肖舟闭了闭眼,抬起手,然后缓缓把手覆盖在江成远的手背上,只是说,“好了,你别这样,我没想还回去,总之你先让我去捡,晚了就真没了。”
江成远仍是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你捡回来了,会收下吗?”
肖舟无奈地一叹气,好像没办法了,“行了,你放开我,我收下行不行?”
江成远微微一笑,像变魔术似的掏出刚刚被扔下去的戒指,塞进肖舟的手里,“这是你说的。”
肖舟不由一愣,知道自己又被他骗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戒指硬硬地握在手里,他看了看那漂亮的红宝石,发现还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占了大部分。
他喜欢江成远,所以总是很纵容,没办法真的硬起心肠。就算是一场闹剧,也会顺着他的戏码去演下去,从假象里窥出三分真心。
明明这么讨厌他把自己监禁起来的行为,可知道他有危险第一反应还是要去救他;他恼恨江成远对自己的轻视、不尊重,可一旦听他说了爱,说了喜欢,又无可自拔地心乱;他知道这对江成远而言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跨越了,自己不该再去多做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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